“你以为我想来?就你那人黑头秃嘴巴贱的师父,给他吃闭门羹那算是尊敬他这个前辈,依着猫哥的脾气,非给他烙九个结疤丢庙里当烧柴僧不可。”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猫哥,那可是我的师父,你的师叔......”段虎说道。
“师叔又咋啦?就是九锡虎贲的老纸婆来了,猫哥一样敢捅一捅!”
段虎嘴角一抽,瞅见没?这货才是真正的活祖公,要不是真有能耐在身,就这狂妄的态度,早被人挖坑埋了,坟头草都能比人高。
见段虎没有吭声,男子又说道:“拒绝你们是因为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踏足倒斗界的这些纷争了,当初我就说得很明白,九锡虎贲已经衰落如此,就凭几只老蚂蚱,蹦跶得再欢又如何,难道还能把门派再翻起来?”
“可你那黑秃师父死活不听,还想和我翻脸干架?不是我小瞧他,他的那套能耐是不错,但分谁与谁比,搁我手里,我能让他叫祖公!”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男子似有无穷怒火,像亲爹训斥不成器的儿子一样,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啦。
没等男子把怨言说完,身旁腥风袭来,血屠张牙舞爪猛扑而来。
“小魑魅,就这尿性,敢在猫爷面前掀浪,猫爷让你魍魉碎魂!”
也不见男子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随即抬脚一记腿鞭抽出。
嘭!
血屠像条死狗般再次弹飞出去,落地滚动几圈后,神色有些呆滞,一时间竟然被踢懵了。
嗷!
一声仓皇的低吼,血屠不再发动进攻,晃身朝寨子深处逃窜过去。
男子目视着逃走的血屠,转而又说起了话,似乎根本没把血屠当回事,也懒得管对方逃不逃的。
“猫哥,血屠.....”段虎急忙提醒道。
“小魑魅的事儿待会儿再说,我现在有话问你。”
段虎眉梢一挑,得,猫哥的脾气又犯了。
“有什么话你问吧。”段虎摇了摇头。
“你那黑秃师父呢?”
一听这话,段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苦,脑袋低了下来。
男子哀叹一声,“倒斗艺人墓中葬......”
“师叔他,走得还算安详吧?”第一次,男子不再用言语挖苦萧镇山,改称对方为师叔。
“师父他,他死后的身体被巫祖血僵夺舍......”段虎痛苦的神情更深了。
男子闻听,双拳攥紧在了一起,爆发出一阵骨响。
“劫运,这就是劫运,若非担心你们会出什么意外,我也不会亲自动身,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男子仰首远眺着黑沉的夜幕,闪烁着的目光中带出了些许悲伤缅怀之色。
“虎爷,虎爷......”
“黑虎哥......”
几声关怀的呼唤声中,曹满,虎千斤和冷曼相互搀扶着蹒跚而来。
三人看着段虎身前的这位男子,无不露出了惊喜和意外之色,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是能在危难关头救下了段虎,此恩此徳,每个人都记在了心中。
段虎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不用担心。”
“虎爷,这位恩人是谁?”凑近后曹满率先开口好奇的问道。
“他是我的师兄,猫哥。”段虎回道。
猫哥?
曹满眼珠一动,想起了段虎曾经夸赞过的那位本事高超的人物。
“恩人,想不到你就是虎爷最尊敬的猫哥......”曹满激动的说着话,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秤砣,猫哥是你叫的吗?叫猫爷!再叫错,爷请你吃满汉全席。”
曹满笑脸一滞,到嘴的赞美之词统统化为一片乌云,黑压压的带着闪电。
靠!
这人的脾气也太冲了吧?
不就叫了声猫哥,至于翻脸乱吠,瞪眼歪嘴的吗?
秤砣?
你大爷的秤砣,比矮冬瓜还刺激人!
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曹名满,外号耗子哥,是你曹大爷!
还有,满汉全席是几个意思?
别以为曹爷人土啥都不懂,一套满汉全席一百零八菜,精美绝伦,美味无比。
请曹爷吃满汉全席?
吃你姥姥,曹爷信了你的邪!
一百零八老拳还差不多!
从九锡虎贲出来的人没一个好货,什么满汉全席,什么九香十味爆炒火栗,说着好听,其实都是为了......
揍人!
信不?
要不是曹爷看着你是虎爷师兄的份上,要不是看你能耐大点,要不是看在你赶走了血屠的情面上,要不是曹爷身体不利索......
曹爷请你吃黄沙漫天飞,乌云盖苍莽,王八水中游,泥鳅草中爬......
一天一顿,绝不带重复,重复我是你孙子!
曹满在心里骂了个欢实,主要是太气人了,气得他心肝肺都有些不带劲,抽着发疼。
“秤砣,小眼挺亮堂的,是不是在心里骂猫爷呢?”男子眼神一闪,曹满立马打个哆嗦。
“哪,哪能呢?猫爷可是我们的恩人,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以怨报德呢?”
曹满嘴里说着恭敬的话,心里......
你妹!曹爷不骂你才怪!
“小虎子,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男子转头问向了段虎。
小虎子?
噗......
曹满忍俊不住,一口喷了出来,又怕激怒这位猫爷,当即又咳嗽了几声,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
虎千斤和冷曼也有些发傻。
段虎是谁?
那可是出了名的黑煞神,敢叫他小虎子,天哪!这位猫爷是有多么的牛掰?
“喂!小虎子,老屁倌,你倒是出声气,死了还是魂丢了?”男子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老屁倌?
噗......
不仅曹满再喷,连冷曼都喷了。
尼玛玛,还有更绝的吗?
敢情这位猫爷就是个比萧祖公还祖公的祖公爷。
能不能这么祖公?
正常点好么?
虎千斤没喷,不但没喷,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段虎可是她的男人,虽然还没拜堂成亲,但事实就是事实,自家男人被叫做老屁倌,她这个做婆娘的会干?
“猫爷,我是黑虎哥的爱人,叫虎千斤,这是曹满,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又叫耗子,这位是冷曼,我的好姐姐,也是耗子哥喜欢的对象,还有......”
快速做完介绍后,虎千斤有些生气的说道:“不准再叫黑虎哥那啥倌倌了,否则我扇你大巴掌!”
话声落下,全场顿时寂静无声,倒是周围的大火烧得挺旺,呼呼带着火声,掺杂着噼啪作响的木柴声。
这一刻,不只是曹满和冷曼,就连段虎都干咽着口水,双眼发直的看着虎千斤。
亲爱的阿妹,敬爱的阿妹,咱说话能不这么横,好么?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人家猫哥有恩于咱,即便说话有些不地道,低俗恶趣了些,但你总不至于张口就扇人吧?
万一......
对方被你气跑了,天晓得血屠逃远了没有,要是再折返回来,咋办?
又或是这位猫爷心黑手狠,老弱妇孺照打不误,你看看,就我们这些个残兵败将,谁能保护得了你?
半晌,气氛都是这么的凝固和压抑,忽然......
“呵呵,想不到是弟媳,刚才怪我没注意,冒犯了弟媳,对不起。”男子歉意的开口说道。
噗,噗......
曹满和冷曼又喷了。
尼玛玛,啥情况?
画面要不要变得这么神速?
虎千斤一听,当即感到一阵的尴尬起来,连忙打消了脸上的怒气,“没,没关系,我刚才也有些不对,不应该对你发火。”
段虎长出一口浊气,看来这场无妄之灾总算过去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苍老了不少。
然而当男子再次开口的时候,虎千斤稍为平静下来的面容突兀又变得愤怒了起来。
“忘了和弟媳说一声了,老龙寨的这把大火,是我烧的。”
噗......
咳咳......
虎千斤......
一对粉拳捏得嘎嘎爆响,眸子里的寒光堪比刀光,能一眼把人咔嚓了。
段虎再也沉不住气了,要是不赶紧开口打个圆场,恐怕接下来这场全武行能把老龙寨的大火都给灭了。
“猫哥,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事......”
男子摆摆手,“小虎子,猫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一不二,吐吐沫是个钉,我说老龙寨的大火是我放的,就绝对错不了。”
呸!
段虎心里怒呸一口,虎爷信了你的鬼!
就你这翻脸不认人,瞪眼就干架的主,打认识你那会儿,就领教过你满嘴跑山炮的本事。
你还说一不二?
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虎千斤柳眉倒竖,浑身栗抖的喝声问道:“你说老龙寨是你放火烧的?”
“不错,为了能做到尽善尽美,我还特地加了点料,否则这么大的地方想一把火烧了,不容易。”男子不以为意的回道。
闻听,虎千斤正欲怒暴,男子自顾自的又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是征求过寨老和寨民们的意见,否则我闲着蛋疼,放哪门子的火呢?”
大伙听后一阵凌乱......
啥情况?究竟是啥情况!
“猫爷......”虎千斤疑惑万分的开口道。
“呵呵,你是弟媳,叫我猫哥就成。”男子笑道。
曹满心里一阵......我去你个大草!
“猫哥,你说你放火烧老龙寨,是寨老和大伙都同意的?”虎千斤不确定的问道。
“可不是嘛,我听他们说你们准备举寨搬迁,既然要走,何必留下寨子便宜那些黑狗皮臭王八?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反正寨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回忆留在心中就好,等找到了新的地方,老龙寨不一样可以重建嘛。”
这一解释,大伙都弄明白了,敢情这人看着刁钻,行事古怪,却古道热肠。
“秤砣,来。”男子招招手,曹满立马挪了过去,挪的速度还挺快,蹭着地皮来到了男子身旁。
“借个火用用。”
借火?
曹满一愣,他身上哪来的火?虚火倒是不少。
不等反应过来,男子掏出一根火柴,对着他的糙脸一划。
刺啦!
火苗窜动一下,点燃了火柴。
男子深深吸了口烟,随手把火柴弹到了远处。
曹满......
擦!拿曹爷穷开心呢?这里到处都是火,大火,小火,火河,火海......
偏偏拿曹爷的脸当火柴皮,贼猫子,不是好货!
“生气了?来,给你点补偿。”男子拿出了几只瓷瓶,交在了曹满的手中。
“这些是......”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曹满有些发呆。
“瓷瓶里有药膏和药丸,药膏外敷,药丸内服,可治疗外伤,也能祛除尸毒,否则就你们身上的这些伤口,过不了几日都要变活尸。”男子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谢谢猫爷,太谢谢你了。”
曹满惊喜过望,刚想打开瓷瓶,却回想当初段虎的恶趣,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放心,正宗的老字号云猫老药,味道清新,疗效极佳,和某些人拿出的臭药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似乎看出了曹满的迟疑,男子开口说道。
“真的?”
曹满一乐,连忙拔开瓶塞,果不其然,清新的药香扑鼻而来,沁入心脾,顿时全身感到一阵的舒畅。
“猫哥,谢谢你的药,对了,你能给黑虎哥治疗一下吗?他......”虎千斤感谢的同时不免期待的问道。
“他啊?”
男子看了看满脸苍老的段虎,“他的事待会儿再说,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先处理一下。”
“其他事?”虎千斤有些听不明白。
“哼,别忘了,那具叫做血屠的小魑魅还在外面游荡着,不弄死的话,会继续害人的。”说完,男子脸色一冷,眼中寒光四溢。
“可是猫爷,血屠早就跑了,你到哪找它去呢?”曹满好奇的问道。
“放心,有猫爷在这,小魑魅跑不了。”
曹满嘴角一抽,小魑魅?我说你还能再牛掰些吗?
那可是凶残嗜血的血屠好么?
我们四个人拧在一起都打不过,到你这成了小魑魅。
情何以堪,叫人情何以堪?
心里不服,但架不住好奇,曹满问道:“猫爷,你用什么法子能找到血屠呢?”
“呱噪,一边数毛去。”
一句话,曹满吃瘪,只是......
数毛是啥意思?
头毛,脚毛,腋毛还是体毛?
男子迈步来到场地中央,随后拿出一只贴着黄符的木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鲜红的肉,随手扔在了地上。
“太岁肉!”段虎目光一动,露出了诧异之色。
“猫哥,这块太岁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机缘而已,可惜剩的不多。”男子回道。
“虎爷,太岁肉是啥玩意?”曹满就像个求学好问的小书童,眨着眼睛发出了扑闪扑闪的小星星。
“太岁肉是一种极为阴邪之物,这种东西对人非但没什么用,反而有害,但对阴尸邪祟却有着无比寻常的诱、惑,相传......”段虎解释着。
不等说完,段虎神色一肃,说了声,“来了!”
嗷......
尸吼声飘荡在空旷的四周,巧妙的混入喧杂的火声中,让人难以分辨真实的方位。
很快,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远处的火光中,尽管离着还远,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能一眼认出,正是此前仓皇逃走的血屠。
出现的血屠狰狞着丑陋的面容,似有犹豫,又有些疑惑,动作缓慢的靠近了过来。
“有意思,小魑魅居然还能抵挡住太岁肉的诱、惑,看来并非是个无脑白痴,有那么点智慧。”男子轻轻说道,从容的话语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血屠靠得更近了,但依旧徘徊在空地的四周,猩红的眼珠里闪烁着浓浓的贪婪,黏稠的液体不断从尖利的尸牙中渗出,拉成长长的黏线滴落在地。
“猫爷,你的太岁肉似乎不那么灵光,这半天血屠都不肯过来。”曹满无心多嘴了一句。
男子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有道理,难怪小魑魅迟迟不动,看来这块太岁肉时间搁得太久,已经不新鲜了......”
曹满秃眉一耸,靠,原来是块馊肉!
男子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太岁肉,低喃着:“必须加点料刺激一下小魑魅才行。”
说完,男子把目光投向了坐地观看着的曹满,露出了一道和蔼的笑容。
曹满忽地浑身一颤,心里感到有些纳闷,明明四周热得像火炉,无端端自己咋会感到一丝寒意呢?
陡然间,眼前人影一晃,曹满身子一轻,已经被男子拎在了手中。
“秤砣,乖乖听话,待会儿猫爷给你糖吃。”
吃糖?
曹爷不是毛娃子,不吃糖!
曹满眨巴两下眼睛,没等弄明白对方的意思,身子腾空而起。
嗖......啪!
一老臀正正摔在了地上的那块太岁肉上,顿时,太岁肉被压得碎裂开来,鲜红的肉浆仿若浓稠的血水,染得曹满一腚都是红。
曹满心里这叫一个丧气,揉着酸麻疼痛的老腚,一看手上沾着的血汁,尼玛,真好比女儿家来了大姨妈,里外一片红。
“啥味儿?”
曹满提鼻嗅嗅,呕......
黄河决堤长江翻涌,吐了一个稀里哗啦。
实在是太难闻了,腥,臭,腐,酸,馊......
比当初掉粪坑里,比掉浆浆潭里的味道还恶心还熏人,强如曹满这般非人的抵抗力,也架不住太岁肉的那股味儿。
嗷!
正当曹满又吐又呕的时候,血屠猛的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咆哮的声浪高昂狂烈,夹杂着满腔的怒火和无穷的恨意,猩红的双眼怨毒的盯着曹满......
血汁通红的老腚!
紧接着身形一动,仿若下山的猛虎、出渊的亢龙,带出一股强劲的腥风直袭而来。
这一刻曹满想死的心都有,眼看癫狂似疯的血屠渐渐充满在了他的视野中,突然间身后疾风掠驰,破空声响起。
嗖嗖嗖!
五道寒芒一闪而至,分别插进了血屠的胸口,尸血飞溅下,还在半空中的血屠仰面重摔在地,胸口上出现了五点闪烁着的赤芒星焰。
“小魑魅,知道耽误猫爷时间的下场是什么吗?满汉全席!”
冰冷的声音响起,男子晃身出现在了血屠的身旁,之后双拳抡开,膀臂晃动,一顿雨点般的拳影飞泻而下。
撞击声,撕裂声,碎骨声,惨嚎声......
络绎响起。
片刻过后,男子收起了动作,像没事人一样拿着布擦拭着手上的污秽,脚下,血屠萎缩在地,在经历了极度狂暴的摧残后,仿若狂风暴雨后大地,满目疮痍。
“秤砣,伸手。”
目瞪口呆中的曹满这会儿也忘记了虎啸龙吟,本能的伸出了手。
“这是梅子糖,带点酸味,你尝尝。”男子在曹满手中放下了一颗糖。
曹满......
你妹!曹爷是人不是狗,伸手,吃糖?
吃你姥姥的烟熏大奶糖!
“不吃糖就请你吃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
看着像堆肉泥的血屠,曹满打一激灵,听话的把糖塞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咻......
梅子糖真好吃,香脆清甜,还带着淡淡的酸味。
“猫爷,还有吗?我想给小曼也尝一颗。”曹满自觉的伸手讨要着。
冷曼脸颊一红,故意干咳一声。
多大的人了,要糖吃?
你不嫌丢人,老娘还拉不下那张脸呢?
“不给,剩下的梅子糖我还要吃。”男子拒绝道。
嗷,嗷......
已经不成人形的血屠发出了一阵低哑的吼动,挣扎着扭曲的四肢想要爬起来。
男子抬脚就是一下,咔吧!
血屠脑袋一歪,脖骨断裂,即便这样,血屠不甘的挪动着身体,吊着一甩一甩的尸头挣扎着,怨毒的眼神比深闺的怨妇好要怨戾。
“哟,小魑魅脾气还不小,猫爷挖了你的眼珠当灯点。”男子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
曹满恶寒暴涌,大爷的,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咋感觉比鬼还凶呢?
血屠......
好可怜哦!
曹满心里默默认同着自己的想法。
“猫哥,先别动手。”忽然,虎千斤开口道。
“弟媳有事?”
虎千斤点点头,“我想讨个人情,把血屠交给我们来处置。”
“小事情,弟媳喜欢的话,尽管去做好了。”男子退到了一边。
虎千斤颔首一谢,转而对冷曼说道:“小曼姐,血屠交给你了。”
“谢谢阿妹......”短暂的失神后,冷曼感激的看着虎千斤重重点了点头。
点燃一根火把,冷曼脸色复杂的走向了依旧挣扎着的血屠,目光低垂,带着说不清的感情。
眼帘中,那张臃肿糜烂、丑陋恶心的尸脸,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面容,消瘦刚毅,却带着一丝桀骜不驯之色。
正是这张面孔,曾深深打动了冷曼的心扉,魂牵梦萦......
也是因为这张面容,令她痛不欲生、悲苦绝望......
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冷曼温柔的放下火把,动作轻缓柔弱,就像是在轻抚着爱人的脸庞一样,是那样的柔情那样的怜爱。
呼......
火光涌动,在一声声凄惨的咆哮声中,血屠扭动着尸躯化为了火球。
泪水模糊了冷曼的双眼,顺着面颊无声的滑落下去。
“小曼。”
不知何时,曹满站立在一旁,轻轻握住了那双微微颤抖着的柔夷......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唉,痴男,怨女......”
男子摇摇头,转头看到了依偎在段虎身旁的虎千斤,“又是一对野鸳鸯。”
“小虎子,恭喜恭喜,老树发芽,铁树开花,不知啥时候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满园春色落地呱呢?”
“猫哥,你就别寒碜我了。”段虎苦笑一声。
就自惨兮兮老巴巴的老样,落地呱?
蛤蟆都不呱!
虎千斤羞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很快又问道:“猫哥,求你看看黑虎哥的伤势,他......”
男子摆了摆手,随后伏下身子,探二指搭在了段虎的脉搏上,片刻后又检查了一下段虎的身体......
“唉......”男子轻叹一声站了起来。
“猫哥,黑虎哥他还有救吗?”虎千斤着急的催问道。
“弟媳,如果小虎子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男子不答反问道。
“我不会离开他的,哪怕只剩下一天,我也会守在黑虎哥身边。”虎千斤不假思索的答道。
男子微微一笑,“小虎子,运气要不要这么好,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居然被你小子薅了,相信你家爹娘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段虎神色一动,“猫哥,你是说我的伤势还有的斡旋余地?”
“因此我才会说你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不过......”
话锋一转,让正激动着的大伙心里就是一突。
“想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而且期间的过程也格外艰辛,吃苦头是免不了的,把握嘛,一半的一半。”男子又说道。
“有一半的希望就行,猫哥,我这条命交给你了。”段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看得出,在他眼里是多么的信任对方。
“那就好。”男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天要亮了,我们也该动身了。”男子说道。
“猫爷,我们这是要去哪?”曹满上前问道。
“我们是指我,小虎子和弟媳,跟你和你那口子没关系。”男子淡淡的说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虎爷是我的兄弟,阿妹是我的干妹妹,他们去哪,我和小曼也要去哪。”曹满不高兴的回道。
“呵呵。”男子一笑。
曹满耸眉,呵呵是几个意思?
“我家庙小,容不下大佛,还有,我这人喜欢清净,二位还请自便。”
这是在下逐客令。
“何况,这期间不容外人打扰,否则一旦出了闪失,小虎子可就真成了翘腿的老屁倌了。”
曹满气憋,“不行,你这是强行要把我们分开!”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再提醒一点,救人可非儿戏,你要是真的关心小虎子......”
男子微微沉吟了一下,“十年,如果他的病能好,十年后就在这,你们再见就是。”
曹满纠结万分,但是一想到段虎的伤势,他闷沉的叹了口气,“那十年后要是没见到呢?”
“那你就帮他烧些元宝蜡烛,免得在下面受冻挨饿。”
曹满攥紧双拳,心里一阵......卧槽!
“对了,有位姓刘的老倌托我给你捎句话。”
“我干爹?他还好吗?他让你给我捎什么话?”曹满心急的问道。
“他说他还指望着你给他养老送终,还有,狗肉馆可不能歇业,手艺一定要传下去......”
听着男子的话声,曹满渐渐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对啊,咋把干爹的事忘了呢?
当初的这份承诺并非信口胡诌的,曹满是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看来,真的是要到别离的时候了......
十年,不过十次春去秋来,不过十载匆匆岁月,但......
人生有几个十年,又有几次沧桑?
“虎爷,阿妹......”曹满哽咽了起来。
段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保重。”
“你也要保重。”曹满鼻子发酸,泪珠子不断在眼眶里打着转。
一旁,即将分别的冷曼和虎千斤抱在了一起,湿红着眸子都哭成了泪人。
曹满强忍着伤感,转头问向了男子,“猫爷,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猫烨。”
说话间,男子把头上的毡帽取了下来,满头的银发下露出了一张清瘦而又白净的面容,周正的五官,额间淡淡的皱纹昭示着岁月留下的风霜,深邃的眼睛幽幽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看得出,男子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十分帅气英俊的小伙。
曹满......
我去,长相倒是挺有味道,却是个老白脸,还是个白发的老白脸,一样是老倌倌。
猫爷?
这是真名吗?
不想说就别说,曹爷才不稀罕知道你的真名。
敢情,曹满把猫烨听成了猫爷,还以为对方是在故意捉弄他一样。
现在挺好,段虎因为过度衰老,黑发变白发,猫烨也是一头银发,只是他的这头银发是如何来的,外人不得而知。
师兄弟并排一站,好么,一对儿白头翁。
按照猫烨的说法,就叫做一对儿老屁倌!
曹满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离别的哀愁仿若阴霾的秋雨,淡淡浓浓,凄凄凉凉。
“秤砣,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猫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明亮的目光闪烁个不停,直勾勾的看向了曹满身后的背包。
“啥,啥事?”
曹满敏感的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的不怀好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也不是啥大事,猫爷出手向来不会空手而归,你看是不是该意思一下?”猫烨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曹满懂了,敢情对方是想要钱,不过想想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不能让人家白帮忙一场不是?
“多,多少?”
猫烨笑得更亲切了,目光扫了扫背包后,伸出了两根指头,“不多,就两个小金人。”
“啥?小金人,还俩?”曹满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两个小金人。”猫烨重复了一遍。
擦!
这是要钱吗?
这是分明讹钱,光溜溜的讹钱!
曹满吞咽一口吐沫,心肝发颤的问道:“猫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猫爷从来不开玩笑。”猫烨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那我问你一句,为什么费用会这么贵?”曹满泪花都快急出来了。
猫烨眉梢微微一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费用包括我转移了老龙寨的寨民,还帮他们烧了整个寨子,之后帮你们出手打小魑魅,给你们的云猫老药,治疗小虎子的医药费,以及被你一老腚坐碎的太岁肉和给你吃的那颗糖......”
猫烨如数家珍般,把费用一件件一样样算了个清清楚楚。
曹满听得几乎喷了老血。
其他事他想的通,可那块太岁肉分明是你这贼猫陷害曹爷,故意耍的诈,还有那颗梅子糖......
我去,见过小气的,没见过你这么抠搜的,一颗屁大点的糖都要算钱,你咋不算算曹爷屁股开花、里外一腚红的损失费?
曹满憋闷咆燥,有心不想给,可他敢吗?
“这个......”
“猫爷,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看我这趟出生入死,总共也就捞了三个小金人,这可是老命钱,你总不能忍心要去俩吧?”曹满好声好气的商量着。
猫烨脸上的笑容渐冷,“秤砣,知足吧,这个价格已经是打过折的,否则别说两个小金人,三个都给我也不够。”
见曹满哭丧着脸,猫烨又说道:“没法子,猫爷也挺穷,特别是后期治疗小虎子的费用......”
猫烨打声哀叹,“唉,穷啊!”
曹满含着泪点点头,曹爷一早就看出你是个穷飕飕,否则干嘛要戴着顶破毡帽?
可你再穷,有曹爷穷吗?
瞅瞅,一身破衣烂衫还没袖子,裤裆大洞连着小洞,白腚都能看见,不,现在是红腚!
曹满千不舍万不舍,最后在肉痛万分心疼千层的心情下,掏出了两个小金人。
拿着小金人,猫烨脸上的笑容又鲜活了起来。
“小虎子,弟媳,开路,我们回家!”
这时候,灰沉沉的天空渐渐翻亮了起来,鱼肚东方,散尽阴霾,碧空如洗,万里晴明。
老龙寨的大火也终于熄灭了,焦黑的废墟上冒着袅袅的青烟,就像带着寂寥的哀愁,在初晨的徐风中飘荡散去,用那呜呜的风声低诉着曾经的一切......
当吐露的朝阳散发出了点点的金辉,曹满拉着冷曼的手,静静地目送着段虎三人缓缓消失在了泪水模糊的视野中。
十年......
十年后,我们也许还能再相见吧!
千语百结终有别,此去天涯各一方。
他年故土再聚时,洒泪相守莫相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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