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的主人还在坐在教室里画画呢。许鹤一脸黑线地听他认真分析那些画,生怕他声音再大点儿,就会被那些人围起来揍。
“你再看看你的,”符钟舟敲敲他的画板,“多好看呀。也就比我的差个七八分嘛。”
许鹤心里被他逗得开心了,却依旧冷着脸低声问:“你在哄小孩吗。”
符钟舟学着许芸的样子耸耸肩,“我不介意今天带两个小孩。”
“你还是闭嘴画画吧,谢谢同桌。”许鹤重新拿起笔,不再搭理这个幼稚鬼。可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感谢符钟舟。
许芸大概是上午坐火车太困了,坐在角落里很快就睡着了。
坐在不远处的一群人在用教室的音响放民谣,听得许鹤也昏昏欲睡。就在他差点儿一脸撞在画上的时候,符钟舟出声叫住了他。
“许鹤,”他的语气依旧和平时一样温柔,但是态度非常正经,“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真的画得很好。”
“嗯。”
“但你也不要松懈,虽然现在很多人的画都不如你,但是集训这种事,不到最后一秒不见分晓。”
许鹤见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不禁转头看向他。
教室里很吵,有人在画画有人在聊天,还有人在放音乐。但符钟舟的声音像是隔离了整个世界传过来的。
“等过了九月,你会发现每个人都很拼。画画确实需要天赋,但有的人明知自己没有天赋,却愿意花上比别人多好几倍的时间精力,只为了追赶上那些有天赋的人。有的人努力起来,真的很可怕。”
“你是在讽刺我没有天赋吗?”
“不是。我是想让你做好准备。或许某一天,你会突然发现,以前在班里垫底的某些人,突然变得很强。”
许鹤的后背突然开始冒冷汗。他想起了每次总能得高分的娄琢,想起熬夜在走廊画画的秦平,还有那些有些陌生却很努力的同学们。
这怎么能让人不焦虑。这场考学之战里,他要胜过多少人,才可以考出一个理想的成绩?
“定一个目标吧。”符钟舟看出他的不安,“你太迷茫了,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到底够不够,所以总是在折磨自己的身体。”
“目标?”
许鹤看了他一眼,心中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暂时没有理想的学校,也没有预期分数,只是觉得考得越高越好。但是现在,他被眼前这个为他操心的人激起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我不想和他们比输赢,我想和你比。”
“我希望,能在联考超过你。”
符钟舟有些惊讶地挑眉。“联考超过我?好啊。不过你可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在七月的月考里考个好成绩。”
“还有三周时间,”许鹤拿起笔,“等着看吧。”
在食堂吃过晚饭,许芸就要回X市了。
“她一个小孩,自己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火车站里,符钟舟有些担心地看着许芸进站的背影。
“不用担心,”许鹤倒是非常从容,靠在栏杆上和远处的许芸挥手再见,“别看她总是打扮得很可爱,实际上是个从小学跆拳道的。”
“这么强?”符钟舟砸了砸嘴,“你们家真有意思,小姑娘去学跆拳道,你来学画画。”
“不可以吗,”许鹤冷哼了一声,转身向站外走,“喜欢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可以,”符钟舟没想到一句玩笑惹得他不高兴了,连忙追上去哄人,“喜欢什么都可以做。”
两人走出火车站,已经是晚上八点。C市火车站外华灯初上,熙攘的人群在广场上穿梭,行李箱的滚轮在粗糙坎坷的水泥地上碰撞出很大的噪音。
走在前面的许鹤回过头来,很短暂、却意味不明地看了符钟舟一眼。
当然不是喜欢什么都可以做。
他如此想着,兀自往公交车站走去。
第28章 多管闲事
七月就这样在无数张速写作业和头像练习中过了一半。许鹤没敢再不要命的熬夜,但是他每天都抓紧所有时间练习,以至于上课都不再和符钟舟闲扯了。
同样,符钟舟总觉得许鹤有点儿不太愿意搭理他。他很想多花些精力在这个忽冷忽热的同桌身上,但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除了繁重的学业和课余要画的稿子,他不得不承认,分手的后劲真的特别大。七月Z大还没开学,符钟舟每天回家都无法避免地遇见谢妍,然后两人就像不认识一样擦肩而过。他明白两个人之间再也不可能,也明白自己早就不喜欢谢妍,但是十几年的关系就像一根鱼刺,如鲠在喉。从小到大,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连同他所熟悉的学校和小区,一遍遍在他的梦境里回转。
“还有十天就要月考了,”某天晚上放学,戴依依转身和他搭话,“学长有什么冲刺方法吗?”
“别叫学长了,”符钟舟瞥了一眼一旁有些低沉的许鹤,“月考的冲刺方法,就是养足精神,好好吃饭。”
戴依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着速写板背上书包起身。“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符钟舟和她说再见,笑容也随着戴依依的离开黯淡下来。他的这位同桌已经持续消沉很久了,和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临近月底,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就连社交的范围都变得仅限于自己座位周围的一两个人。符钟舟和许鹤坐在角落,当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一个倾诉对象变成低气压的时候,另一个人的情绪或多或少都会受影响。
何况符钟舟自己心里也积压着很多事,有时候整晚睡不好觉。
许鹤的耳机里放着摇滚,符钟舟坐在他身边都能听见嘈杂的鼓点声。他却毫不在意,就这样靠坐在椅背上,盯着画板上的画发呆。
这半个月来,他的进步非常大。这些进步符钟舟作为同桌都看在眼里,但在许鹤自己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这样对听力不好。”符钟舟摘下他的一只耳机挂到自己耳朵里,顺便伸手将音量调小。电吉他和密集的鼓点声像急促的心跳,向他们分享对方的消沉。
出乎意料的,许鹤转过头率先问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