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写出来,是为了救赎自己,拍出来,是为了救赎更多人。
“我的想法一直没变,但不能压上你的前途。妮儿,《少年时》给了你,我永远不会收回来,你想什么时候拍都行,别拿自己的毕业证做赌注。”
林呢喃回:“作品过不了,我就写论文,不愁毕业。”
木清扬发了个笑脸。
“干嘛急于一时?等你功成名就,把《少年时》拍得更好更完美,国际‘三大’走一波,那才叫体面。”
林呢喃弯了弯唇,缓缓敲字:“如果现在不拍,以后可能就拍不出来了。就算真有功成名就的一天,那也不是咱们的‘少年时’了。”
心情是不一样的。
少年心事,还是应该在少年时候去讲。
“那就改改看吧!”
过了好一会儿,木清扬回。
林呢喃满意地关掉聊天窗口。
列表置顶的位置,是许淼。
昨天不欢而散后,两个人谁都没联系谁,每日例行的“早安”“晚安”也没有了。
林呢喃戳开许淼的头像,手指放在键盘上,不知道说什么,调出表情包,不知道发哪个。
或者说,不敢。
怕许淼不回。
她会非常非常难受,难受到崩溃。
还是忍不住翻开许淼的朋友圈,想借机点个赞,算是委婉地认个怂。结果发现,许淼最近半年内的每一条动态她都已经赞过了。
刚好,大学宿舍群弹出消息,舍友安利《脱口秀大会》最新cut。
像是天意。
林呢喃像是获救了般,关掉朋友圈,点开视频。
编剧们熬夜撞墙掉头发编出来的段子没让人失望,林呢喃不由自主笑出声。
笑着笑着就哭了。
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一发不可收拾。
艺人在笑,观众在笑,她在哭。
明明嘴角还是上扬的,偏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不正常。
林呢喃不得不承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呢喃对自己说。
明天一睁眼就去医院吧。
不洗头,不开手机,不吃早饭,免得自己后悔。
……
每个睡眠不足的清晨,都是林呢喃最疲惫最丧气的时候,如果不是事先贴了满墙的剧本刺激自己,她绝对会反悔,不出门,不去医院。
林呢喃像幽灵一样飘上出租车。
渐变色的墨镜遮住红肿的眼,宽大的兜帽盖住蓬乱的长发,双手往衣兜里一插,消瘦的下巴往卫衣里一缩,整个人暗沉沉地躲进无形的壳子里,拒绝整个世界。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一路上都在说着自家即将高考的儿子。
林呢喃脑袋里像是有个电钻,后脑勺疼得一跳一跳的,很想大声对司机说,请安静。
然而,张开嘴,却变成了微笑。还怕弯唇的弧度太小,让司机师傅误会她不够友好。
司机直乐:“我拉过不少你们学校的学生,头一回见长得这么好的――就是笑起来有点怪――同学将来要做演员吧?”
“导演。”这一点林呢喃可不想敷衍。
“哟,那就是管演员的了,厉害呀!”车子拐了个弯,司机继续说,“同学这是去医院看人?”
“看病。”林呢喃说。
司机从后视镜瞅了她一眼,“你们小姑娘就是爱漂亮,不穿秋裤,冻伤风了吧?”
“不是。”林呢喃突然生出一丢丢恶劣的心思,“我要看的,是精神科。”
司机瞬间安静。
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成功被林呢喃的黑衣黑裤黑墨镜,外加苍白的脸色、尖尖的下巴镇住,更安静了。
接下来的路程,出租车以平稳且飞快的速度到达医院门口。林呢喃扫完码,下了车,付款界面还没刷出来,司机就已经跑没影了。
看吧,这就是普罗大众对“精神病”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