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李嬷嬷送来的,说是母亲让她熬的。”云蓁看看自己的胳膊,好奇地道,“可是,我手受了伤,需要吃这些吗?”
段景思一样一样看去,均是调养生息、化瘀生肌的补品。他低声道:“你想吃吗?”
云蓁摇头。她最讨厌吃药了。
“那就不吃,母亲是觉得你身子太弱了,要多吃点儿长胖些。”
“嗐,我身子还弱呢?”她吃吃笑道,“樱桃、桂圆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便是你,”又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段景思一圈儿,“昨晚上若不是我不备,你可能还压不住我呢。”
段景思心头好笑,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幸好没有外人在。他忍住笑意,命丫鬟来撤了汤食,又打来水二人洗漱过。
众人都退下了,云蓁又神神秘秘拿出个东西:“还有这个。”
这是一盒膏药,盖儿上描了一朵小小的桃花:“李嬷嬷说让我悄悄地用,连樱桃她们也别告诉。还说要省着点用,这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
她将盒子对着烛火看了一回:“这东西也是擦在手臂上活血化瘀的吗?”
段景思接过来闻了闻,他博览群书,对于这些药物,虽则不很懂,也大致能知道是什么。盖子一拧,他便知道了,与其说是活血化瘀,不如说是生肌养息,且是擦在女儿家那些不可说的地方的。
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是的。不过你的伤势并不重,用不着这样的‘猛药’,我先帮你收着,等以后用得上的时候再用。”
云蓁“哦”了一声,不知道这两母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去想。她昨日累了一天,又伤了手臂,今天一天什么事儿都没成,有些郁闷。
如今她连载的话本子在金陵大热,销售一空,改编的戏剧也常常爆满。书局和勾栏里天天催她快写第二卷 ,偏偏在这关键时候,伤了手臂。
虽然说右手尚好,还可以写,终究有些不自在。而对她这种需要灵感的创作者来说,不自在,便没灵感,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段景思见她闷闷不说话,不似往日叽叽喳喳。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云蓁用能动的右手将他一推,赌气道:“二爷没的事来压我作甚,害我伤了一只胳膊!”
段景思脸挂浅笑。他今天为此时担了一天的名、受了一天的气,方才见那盒药,便有些想入非非了,此刻听她这样说,哪里还忍得住?
“蓁儿遍览群书,竟真不知?”
“知道个鬼。”
段景思从书箱最底层拿出本书来:“蓁儿不懂,如何写的话本子的?”
叶蓁打开书一瞧,红牙帐里,两个人赤-条-条地搂在一起,她杏眼一瞪,接着像扔掉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将那本册子一下丢了好远,双手捂脸,趴在桌上道: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蓁儿骂人时可是懂得很,什么‘老子踢得你进宫当太监去’,原来竟是胡说乱诌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在松园外小河里骂他的话。
云蓁从指缝之中露了半只眼睛,见段景思捡了画册,表情严肃地立在那里,萧萧修竹一般,闲闲翻着,好似在看什么好诗名画。
她一把抢过夹在腋下:“你……你不准看!”
段景思也不理会,脸上半带笑意:“我早已看过,这本来就是专为你备着的。”
云蓁咽了一口吐沫,慢慢悠悠打开册子,好似怕里面蹿出什么咬人的东西似的,离得老远。
然而不知何时段景思竟来到她身后,将人往桌边一按,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看,仔细些。”
也不知是不情不愿,还是半推半就的,总之云蓁就红着脸、缩着手,别别扭扭地看了去。“竟是……这样……”仔细研究了一番后顾蓁咋舌。方才她只瞄了一眼就丢了出去,此时才知道这事情是这样办成的。
“真不知道?”
“我看的、写的,都是朝廷正规刊印发行的,哪里敢有这些东西?回回写到洞房花烛,把个红烛儿一吹,就第二天了。”
她一页一页看去,但见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会儿正面,一会儿背面,姿势稀奇古怪,愈加咋舌惊心。
“这样?还能这样?这样腰多酸啊?这样不会折了手臂吗?啧啧啧,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
她只将画册作了新鲜事来看,丝毫不知危险已近,低头絮絮叨叨说着了好一阵,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抬起头,却见段景思正眼带桃花地看着她,满是柔情。
她将书本一掷,拢住衣领,往后退了退:“你……你……还想怎样?我手臂都伤了。”
段景思只是将她搂在怀里,狠狠锢了一下,眨眨眼:“不想怎样。”将烛火一吹,“睡吧。”
到了晚上,云蓁觉得有些冷,既然身旁有个人,跟个小火炉似的,她迷迷蒙蒙的,双手双脚就搭在人身上了。
她睡觉自来是个不老实的,常常不是抓着什么就是抱着什么,如今被别人抱住了,手里空空的,自然要自己去寻。
月上中天,云蓁睡得迷迷蒙蒙的,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小脸正对着温-热的胸膛。而她手里也不知握着个什么东西。
段景思脑子都要炸了,他哑着声音:“蓁儿,乖,放手。”
小姑娘犹在说梦话,噘起小嘴,撒娇道:“不嘛,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藏起来了,我从来没见过?”
段景思重重喘-息,头上开始沁汗,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等你手好了,给你看个够。”
第88章 悦事
新婚放了三日假,很快便过去了。假满了后,段景思日日都要去翰林院点卯。
这天早上,天蒙蒙亮。云蓁虽醒了,仍躺在床上。被窝里实在太暖和了,她舍不得起来。要点卯的段景思就不同了,穿好了一身官袍,在窗前整理得一丝不苟。
云蓁撑着半边身子,歪头看他:高高大大的昂藏男儿、背挺得笔直。便像那年她在松园里第一次见他那样。——可那次他是脱了衣服的,如今,二人都成婚了竟连他脱衣服也没见过。
她忽然想起昨天看的那本书。一个男人接了媳妇,却不愿和她睡一个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