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最后的格格:步云衢 第3章
每日早晚四桌,定额的伙食银子是二两五钱,折合现大洋,也就是三元多钱。如果来客了,改席面儿或添填上些好菜之类的,那就实报实销,按月结算。各房的传菜,也都差不多这个样子。
说是如此,但是在这关防院儿内,三、五个月也不见有什么留客吃饭的事儿。即便各房的内亲因事儿进府,也是留吃饽饽(点心)不留吃饭的。
说实话,外面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生活,其实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规矩。就拿这吃食来说,我甚至觉得都不一定比得上外头家境稍富裕些人家的孩子吃的。
福伴儿见我还是不肯下来,他仰头盯着我,有些急了:“二格格,好主子,您就心疼心疼奴才吧。要是让贝勒爷回来瞧见了您这样儿,奴才非得挨顿板子不可啊!”
看着他一脸苦相地哀求着我,而我却是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的。虽然他嘴里这么说着,可我也从来也没有见过阿玛真把他怎么着了。因为阿玛根本就不会过问到我这儿的事儿,所以对于福伴儿这样的说词,我已经听到耳朵都起了茧子。
“不,我还要再待一会儿。你要是怕啊,那就去园子外边儿守着去,要是阿玛回来了,你就赶紧给我报个信儿就成。”虽说阿玛是不怎么过问我们的事儿,但说实话,我其实也挺怕阿玛的,当着我们的面儿,他总是一脸的严肃,很少瞧见他笑。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很少责罚我的。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大多数受罚的,都是我跟前的小子和丫头们。
印象最深刻的一回,是我偷溜进他书房去玩的时候,一不留神碰掉了他书桌上的笔洗,被他训斥了几句而已。对于我的惩罚,也就仅限于此了。
第04章 这是我家(四)
后来才听福伴儿说,阿玛书房里的那些个摆设,都是挺值钱的宝贝,特别是他书桌子上摆的那些个物件儿。那砚台,那笔架,那笔洗,还有那镇纸什么的,都是极珍贵的东西。
忘了有哪一件,还是祖上得的御赐的宝贝,还有几样是因为玛法传给他的,所以他才格外的护着。别说磕了损了的,就是划了蹭了,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我这一个不留神,就毁了他的宝贝,所以他才这么生气。
后来,阿玛便吩咐下去,再也不让我们几个孩子进他的书房了。他让府里专门为我们几个在前院儿一间屋子设了书房,请了先生来教我们功课。各府里的阿哥和格格,到了七岁,就该入塾开课了。
这家塾与私塾,也有许多不同之处。私塾的先生多为不第的秀才,所谓‘冬烘先生’。家塾的先生则多系知名人士或会试落选的举人,应该说,这些都有真才实学的人了。
私整塾馆一般都设在先生的家里,很像那些销售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连家店铺。家塾则不然,是先生按时到学馆为学生授课。换句话说,私塾是学生去上学,家塾是先生来府里头授课。
王府聘请的先生,每天都按时过来,而且要比我们这些学生还要早到一刻钟,且从来都不曾有过先生晚于我们到馆的现象。
说起那先生,刚开始,我还对他有些好奇,不知道他究竟会教我们些什么新鲜东西。只是听阿玛说,他是个极有学问的人。
可是后来一见,却是令我大失所望的。
不过就是满嘴腐朽的遭老头子一个!我甚至都听不懂他整天介嘴里说的是什么。再好的锦绣文章,到了他的嘴里这么一念,便成了佛堂里的经文,让人听的云里雾里的。
我就不明白了,他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弄些个大家都听不怎么明白的话来说,愣显得他学问有多渊博似的。要我看啊,他就是一说大话使小钱儿的主儿!(光吹牛不干活儿)
他教我和大格格学的,就是我已经读过很多遍的三字经和千字文,还有百家姓。
至于两个哥哥,还另有一些功课,他们要学的东西比起我和大格格来说,要多了很多,也复杂了很多。但是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先生在那儿读上那么一遍,就让我那俩哥哥自己去看了,待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去问他,他才会一一解释。
从这事儿上来看,我觉得还是当女孩子的好,毕竟对于我们的要求,比起我那俩哥哥来说,要松快许多了。
每天下午,阿玛还让府里的侍卫们教哥哥们耍布库和骑马。这些便是我和大格格都不参与的了。
阿哥们的封爵是要考试的,考试内容要包括满文、汉文、骑马、射箭,选择推荐成绩优秀的人授封,如果不合格,明年还要应考。
一般规定十岁就要考步箭,十六岁考马箭,宗族王公这类的,照例六岁就要入宗学。可以选择的自由是,如果对自己雇请的家塾老师和自己的家庭教育有信心的,那就可以不去。但是一律必须参加到十八岁,即使有的阿哥不到六岁就被封赏了,但是,也还是要参加的,不合格还要考,考到被认为成绩合格为止。
要是没有封上的,那就要搬出王府甚至回东北。所以他们的压力,比起我们女孩子来说,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我和大格格,就显得随意多了。无非就是学学琴、下下棋,再就是绣绣花什么的。
对于这些东西,府里也并没有专门另请人来教我们,那琴,是由阿玛安排西院儿里的一位侧奶奶教的。
至于下棋嘛,本来是安排了先生来隔天教一回的,但是因为我是怎么都提不了兴趣,所以也就没怎么去学,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05章 贝勒府邸(一)
我和大格格学琴,是安排在一块儿的。但是针线什么的,我俩就是各学各的了。奶奶安排了她身边儿的李嬷嬷来专门教我,至于大格格嘛,她爱跟谁学就跟谁去学去吧。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去西院儿那边学那劳什子的琴。与其说是不愿意去学,倒不如说我并不喜欢去西院儿。
阿玛把那几个侧奶奶都安置在了西院儿那边,我和几个哥哥姐姐,都在南院儿这边住着。而阿玛和奶奶,则是住在了东院儿。府里的北院儿,以前是供玛法和太太住的,而现在玛法去了,是太太一个人住着的。
府里头,的前边儿是接待外客的,除了上课的时候以外,我们内院儿的女眷,是不能到前边儿去的。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宴请的时候,奶奶她们才会到前边儿去,我和大格格也会出去见见客人。而那几位侧奶奶,却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能出去的,她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后宅里。
也惟有这时候,我才会觉得,奶奶的地位确实比她们高,即便是阿玛不是最疼奶奶的,但是位分还是在这里摆着的。
这各个府里边儿,最忌讳的就是这‘宠妾灭妻’的事儿。这些个词儿,我都是听着奶奶的陪嫁李嬷嬷说的。
她和奶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念叨着:‘再闹腾,也翻不过个天儿去,那帮狐媚子不都没有正经的名分吗。爷虽然把接了她们回来,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
唉,这些话儿,我都听了八百回了,可是谁都知道,阿玛去西院儿的时候,总是比待在东院儿长,奶奶听了李嬷嬷的这些话,也还是没有高兴过一天。
其实这后院儿里的事儿,我也都明白一些。她们都当我还是小孩子,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避讳着我。但是我从下人们的嘴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在后倒宅儿里(府里殿堂一般都前后两个门。有的后门是一处抱厦,叫做“后厦儿”。有的府里没有抱厦,而是一间不太宽敞的地方,叫做“后宅儿”。因为都是后门的所在地,故皆称“后倒宅儿”。),老嬷嬷们总是边抽兰花烟,边喝炉子上吊着的热茶,边话家常。在那儿,她们是不得大声说话的,所以她们总是低声细语,若不留心去听,不知她们叽叽喳喳地在讲什么。我总是爱在那儿偷听听她们说东道西的。
府里的忌讳很多,既不准说各房的私事,更不准涉及外面那些男女私情,所以只好说狐谈鬼。这类关于迷信的鬼话在各府里四处流传,却也不受什么违禁。但是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太王爷(玛法那辈儿是郡王,到了阿玛这儿,袭爵的时候则降了一等,成了贝勒。)的那几位的老太太差不多都是‘收房’的丫头。后来太王爷去了后,有的疯了,有的憋闷死了!
也有出于太监之口的一些趣闻,不过也都是街面儿上的一些个‘小道消息’罢了,当不得太真。
第06章 贝勒府邸(二)
府里面,太太是最最喜欢我的。她总是说我才是这府里最矜贵的孩子,我才是她的嫡嫡亲的宝贝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