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最后的格格:步云衢 第5章
为了不让她尴尬,我拿起炕桌上的一本书,挥了挥手,让他们俩都出去。福伴儿叫来了小丫头进来打扫,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的自鸣钟敲了五下,发出清亮的声音。
我在他们出去后,便把手里的书丢下了。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炕,徐嬷嬷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便赶紧进来,从炕塌上拿了鞋子帮我穿上。
她给我穿鞋的时候,我并没有说什么。就当做刚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该吃晚饭了,我得先到奶奶屋里去问安。
徐嬷嬷在门前打了帘子让我出去,然后便跟在了我的身后。我的身边儿从生下来那一刻起,身边就没离过人,福伴儿见我出来,也跟在了我的身后。他们总是很守规矩的,跟在我后面一步半的距离,不紧也不疏。
刚刚来到奶奶的院子,便听见阿玛大声地说着什么,“……ainaciainakini……”我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能是和奶奶在说着什么话,因为他和奶奶在说一些私密话的时候,就是用满语说的。府里头,除了他和奶奶还有太太外,就只有我和两个哥哥学了一些,下人们,大都是不懂的。但总的来说,我的满语终究还是没有学的多好。所以听他们说的话,我也都是一知半解,听懂的和没听懂的词着拼凑在一起,一句话也能懵出个大概的意思来。
正恍着神儿,又听到了阿玛的声音,“amagainenggijaibodombi……(将来再做打算……)”
“teainaciojoro。(现在怎么办呢。)”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她在哭着。
断断续续的,我也听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是听到奶奶的轻轻抽泣的声音,我就开始有些担心了。
“给阿玛、奶奶请安。阿玛、奶奶吉祥。”我进屋后,给他们行了个蹲安礼。(这是满族女子对长辈请安礼,行礼者站在受礼者面前,双脚平行,双手扶膝,随即一弓腰,膝盖略弯曲如半蹲状,嘴里念叨“请某某大安。”)
奶奶赶紧转过身去,掩饰地拿着手绢儿擦着眼泪。
“起吧。刚刚你都听见些什么了?”阿玛看到我进来后,脸上似乎还是有着一些不高兴的表情。
我装作不明白地模样看着他,“回阿玛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啊,您是问的什么?”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脸色,对着奶奶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事情已经成了定论,就不要想太多。”顿了顿,看了看怀里的表,说了一句:“是时候摆晚饭了。”
然后李嬷嬷便应了一声,问道:“贝勒爷是在哪儿摆饭呢?”
“就在福晋屋里吧,其他人就在自个儿的屋里吃。”看了我一眼,他继续说:“玉蓉,最近都学了些什么啊?”吃完了饭,阿玛舒服地靠在引枕上,接过他的随侍太监德公递过来的茶。
第10章 宗学风波(二)
阿玛坐到了炕上,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鼻烟壶,用里面的小勺子挑了一些放在大拇指上,放在鼻前深吸了一口气儿,打了一个特别响的喷嚏。
奶奶擦好眼泪,才吩咐着摆饭的事儿,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爷是当家的,还是爷拿主意吧。”
阿玛听奶奶还想说刚刚议论的事情,不悦地低吼了一声:“孩子这会儿还在屋里呢,什么时候不能说?”
看了我一眼,奶奶也就不再提及刚刚的事情了。
奶奶是不喜欢铺张浪费的人,所以她的饭菜总是在定量上减掉一两个。而她和阿玛一起吃的时候,却又总是多加几个阿玛比较喜欢的菜。
“回阿玛的话,最近先生教了几首杜甫的诗。”我恭恭敬敬地站在炕前回着话,希望他能早些放我回去。
“嗯。”他应了一声,并没有想考我的意思,“要跟先生好好学。”顿了顿,他喝了一口茶,又问:“今天下午,你到花园子里去了?”
“回阿玛的话,下午是去了花园子。”看来已经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回房去吧,没事儿不要到处乱跑,成什么样子。”他显然没有心思和我计较什么,说了一句:“你先回吧。”
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想跟奶奶继续刚刚的谈话,所以才让我先离开的吧。不管怎么着,能让我先离开,就是万幸的了。我很怕在他跟前回话,听到这句话后,赶紧福了福身,道了声:“嗻。”便出了奶奶的屋里。
其实我并没有离开奶奶的院子,我很好奇究竟他们为了什么事情在争执,所以打算躲在院子里听听看。
但是我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清楚屋里究竟在说什么。觉得有些累了,便回了南院儿自己的屋子里。
刚进屋坐下,大格格玉英就跟着进了门儿。
她进来行了个抚鬓礼(抚鬓礼是平辈女子之间,日常相见时互相请安的礼节。相见的女子以右手抚摸三下额角,同时向对方点几下头,眼睛看着对方,以示问候。受礼者同样以抚鬓礼回拜。)。“妹妹安好。”
我起身回了个礼,“大格格,安好。”
“不知道大格格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很奇怪她今天来的动机,她一向很少主动到我屋子里来的。一来,我和她不怎么亲近。二来,她虽然比我大上几岁,但却是庶女,为了避免尴尬,即使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也很少主动来找我。
“不知道妹妹听说了没有,哥哥们马上要进宗学了。”在我没有让她坐下以前,她就只能站着和我说话了,这样我看着也累,所以引她进了内屋,在炕上坐了下来。
小丫头们端来了点心匣子和水果盘子放在炕桌上,我挥了挥手,让她们先出去,不用在这里伺候着了。
“哥哥们为什么要去宗学?”这个我觉得很奇怪,在家里不是有先生吗,为什么突然要让他们到宗学里去呢?
第11章 宗学风波(三)
对于她不做任何铺垫,直接说出这个话题来,我心中是有些不怎么高兴的。没有事的时候,她连来都不会来我这里,这现在有点什么事儿了,就马上跑来问我的消息。
“下午听侧奶奶(庶出的子女不能称自己的生母为奶奶,他们名义上的母亲只能是嫡福晋,而自己的生母,却是只能叫侧奶奶)说了一些,我也不太清楚,所以过来问问妹妹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了。二阿哥毓薕是她的同母哥哥,要是涉及到这件事,估计也是她的侧奶奶派遣来我这儿打探消息的吧。
话说这宗学,我以前倒是听福伴儿说过一些的。
八旗的宗室按左右翼划分。左翼为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居京城的东半边;右翼为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居京城的西半边。
每翼各立一满学,一汉学。左翼宗学初设于东四牌楼灯市口东史家胡同西口,右翼宗学设于西单牌楼北口石虎胡同。后来,左翼宗学迁金鱼胡同,右翼宗学迁帘子胡同。
王、贝勒、贝子、公、将军以及宗室闲散的十八岁以下子弟,除情愿在家读书者外,准入宗学,或清书,或汉书,随其志愿分别教授。
宗学除教授满、汉书外,学内修一箭道,使学生在读书之余学习骑射。都市子弟,月给银三两,米三斗,川连纸一刀,笔三支,墨一笏。自十一月初一至正月底,各给炭一百八十斤。自五月初一至七月底。每日发冰一块。
每所宗学,以王公一人总其事。设总管二人,给七品官食俸;副管八人,给八品官食俸,选宗室中位尊年长者担任。令其轮流值日。宗学生徒,每月考试经义、翻译、射艺各一次,分别等第,申报注册。春秋两季,由宗人府奏请,试以翻译及经义、时务策各一道,经钦命学士等官阅卷,成绩分六等,考列一、二等有奖,三、四等留学肄业,五等教戒仍许留学,六等黜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