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最后的格格:步云衢 第58章
中医对此只是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我又和大阿哥商量,请了洋医生来,阿玛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所以也无从反对为他诊治的是外国的西洋医生。
医生给他注射了几针药水,他有了一些意识,却再无力开口说话,连吞咽都成了困难,只能将就喝上几口米汤。到最后,也没有挨过一个星期。在奶奶的眼泪声中,他还是撒手离我们去了。
大阿哥将消息通知给了二阿哥和大格格他们,但是他们来看过以后,二阿哥留了一千元,大格格留了五百元,也就尽了自己的义务。
阿玛身后治丧的银钱,大阿哥仔细算了一下,总共最少便是要五千元,一共要五千多元。除掉二阿哥和大格格送来的这一千五百元,还有三千多近四千元的缺口。
大阿哥已经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变卖了,这几个月的开支,大都用在了买福寿膏和阿玛的医药费用上。
我再次把首饰匣子交给了他,也只有他才不会让这匣子首饰三个钱不值两个钱的卖了出去。他在这几年里,也吃了不少的苦,学会了对银钱的管理。向来潇洒的贝勒府大阿哥,也知道了一个钱当成两个用的难处。
我的这匣子首饰,他拿出去卖了一千七百元。还有近两千块的窟窿,是补不上了。我想去找公爷府那边借一些,等不布日固德回来后再还给他们。可是大阿哥和我去的时候,公爷府已然改了门庭,他们也将房子卖了不知去向。我想,他们可能已经回了东北了吧。
因天气炎热,阿玛的丧事不得再耽误下去。所以我便让大阿哥赶紧去天津,将天津的房子变卖了吧。天津那边的钱,都带来的差不多了,剩下福公留守在那边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只将现在的住址留给了买家,如果有人去找的话,让他们告之我们现在的新地址。
来去一共五日,终还是将天津的别墅卖了出去,带着六千多元钱回到了北京。总算是顺利地将阿玛的丧事办了下来,下葬的当天,二阿哥和大格格两家人也过来送了送阿玛。
奶奶在失去了阿玛后,整日里恍恍惚惚的,我们忙着阿玛的丧事,也不大注意她的言行。直到李嬷嬷那日急匆匆地告诉我们,奶奶差点儿吞了福寿膏,我和大阿哥这才重视起她来。
她虽然和阿玛在年轻的时候没有了多少的感情,但是这几年败落后的朝夕相处,他们倒也是少了争执和矛盾,感情倒是好了起来。
第132章 殇福寿膏(六)
无奈阿玛终还是离她先去了,她失了精神上的寄托,加上前面抽了鸦片后,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了,所以这才有了如此举动。
李嬷嬷和徐嬷嬷轮流看护着她,不再让她有任何轻生的机会。
从袁世凯死后,京里也都乱了套,各种势力都露了出来,将本已不清的水,彻底搅了个浑。
和毓薏商量后,我们决定,要给奶奶戒掉鸦片!
李嬷嬷是万分不同意的,她说,奶奶的身子弱,怕是受不得那个苦。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也不活了!
但她即便再不愿意,也改变不了我和毓薏的决心。请了西洋医生来给她检查了身体,医生告诉我们,奶奶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别的疾病,只是有些虚弱而已,是可以戒掉鸦片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着实高兴坏了。这意味着,奶奶很快就能戒掉鸦片,恢复健康的身体了。
她其实抽的量也不大,这福寿膏对她来说,无疑只是另一个精神的寄托而已。面对阿玛的死亡,她其实心里也是有恐惧的,所以我们告诉她,让她戒掉鸦片,她没有和李嬷嬷一样那么强烈的反应。点点头还是答应了。
大阿哥说,这还是我的原因,才让奶奶有了毅力。这段时间,我们抛掉了以往的那些规矩,我和奶奶的关系也变得亲密了许多。用大阿哥的话来说,我让奶奶体会到了常人家里的那种亲情。
要戒除鸦片瘾症,其实是极其痛苦的,配合着德国医生开的一些药物,奶奶最初的几天里,五脏六腑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恶心的难受,但是也只能依靠着我的陪伴,让她有强大的意志去支撑下去。为母则强,她是希望自己能够养好了身体,能多陪着我些年,将前些年里疏远的感情都弥补回来。
开始的时候,奶奶刚断了鸦片,万分的难受,特别是到了晚上,一整日没有抽到鸦片,她终于受不住了。拿额头不停地撞着墙,我和李嬷嬷徐嬷嬷三人一起都困不住她,最后大阿哥也怕她出了事,一起上来将她困住。渐渐地,她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她双目紧闭,浑身抽搐,我知道,奶奶正在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后面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为了避免她无法控制的时候伤到自己,李嬷嬷和徐嬷嬷准备了长长的宽布条,将她紧紧束缚在炕上。发作的时候,两人再一起压制住她。
在奶奶清醒的时候,我曾问过她,她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告诉我,那种感觉如同数以万计的毒虫咬噬般的烧灼与痛痒。听着奶奶受着揪肠裂腑的痛苦,发出阵阵不忍卒耳的求教声,我的心都碎了。
但即便是如此,我和大阿哥依旧还是没有放弃让奶奶放弃治疗。因为我们清楚,奶奶如果戒掉了鸦片,她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就此放任下去,那么她最后的结局,也只能和阿玛一样了。
第133章 入境随俗(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后,奶奶逐渐减少了发作的次数。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奶奶的体重迅速回升,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也大大改善了。虽然没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但是也是有了大大的改观。
如此下来,我和大阿哥毓薏总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恢复正常后的奶奶,变得更加平易近人了。我们也都改了称呼,我和大阿哥现在都唤她为母亲。院儿里面的人,也都换了称呼,奶奶是夫人,我和大阿哥则是小姐、少爷。奶奶说,如今这世道,少了庇护,对外也要谨慎一些。
福公跟着大阿哥从天津回来了后,将马车卖了出去,马夫自然也辞了。院儿里现在还有李嬷嬷、徐嬷嬷、福公、阿克敦四人。
阿克敦我原是知道,他是跟着阿玛的老人,一辈子也没娶亲。福公和徐嬷嬷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他是喜欢李嬷嬷的。了然一笑,也就由得他们去了,李嬷嬷为母亲辛苦了大半辈子,有个人时时惦念着她,也是挺好的。
但是这一屋子的人,还是要养活下来。大阿哥告诉我,他想出去谋份儿差事,我也倒同意了。他毕竟还是有些能力的,年纪不大,荒废在家倒是委屈了。以前是要照顾阿玛和母亲,现在我回来了,也不打算再走,他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出去谋个事儿了。
本想看看大伯父那边有没有什么路子,毕竟他是阿玛的亲哥哥,以前还算是混的不错的。可是大阿哥回来告诉我,他已经被下了大狱,家里的人都跑了个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儿?”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很是诧异。他为人圆滑,向来是哪儿好,便跟着哪儿去的主,怎么会突然下了大狱?
毓薏冷哼一声,“他竟然去支持袁大头当皇帝!现在政府着手惩治帝制策划操办者,他自然跑不了!”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糊涂。
既然断了他这条路子,那么只好再去求着别家。
每日里大阿哥拿着礼物出门,晚上又再沮丧着脸回家,我便知道,他还是没有谋上差事。
如此过了一阵子,他倒是不再去求人了。整日里在街面儿上四处搜寻门脸儿,告诉我说,现在好多山西商人都想回去,有些铺面还是不错的,不如现在盘了下来,自己做点儿买卖。
我问他想做什么买卖,他扬了眉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咱从小就泡在各种的古董字画里头,开上个古董铺子,自然没有问题。”
又说了里面的一些门门道道的,我听也不大懂,但是也觉得无不可。拿了钱给他,也就不再过问了,反正家里以后的开支,还是要靠着他的。
福公对此有着担忧,他是担心毓薏没有什么做买卖的经验。我告诉他,毓薏已经不是当初的大阿哥了,他既然想做,那就有一定的把握,这事儿就随他去吧。
见我如此,福公也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