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秋香却不赞同:“咱们老爷子和老爷都是当官的,官场上的交际是不能少的,总不能我们只去别人家,而不请别人吧,礼尚往来,有往有来才是长久之道。”
这个道理何云旗也懂,但就是挺烦这种场合的,每个人都端着虚假的笑容寒暄,就是遇到自己讨厌的人,也得面带微笑,真够累的。
好在一年也不过只办几次宴会,不然她可是要离家出走的。
原本何云旗打算第二天好好睡一个懒觉的,何家没有早上给长辈请安的规矩,所以她让人跟家人说一声就可以了,何老爷子和何明哲都体谅她忙活了一整天,不仅不责怪她,还让厨房里时刻备着吃食,等她一醒过来就能吃。
等何云旗醒了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吃点东西,管事妈妈就来了。
秋香疑惑地说:“孔妈妈做事是做老了的,明知道小姐正在休息,这个时候是不会上门打扰的,恐怕是有什么女要紧事。”
何云旗放下手中的粥碗,“既然如此,你让她进来吧。”
孔妈妈进来地时候,一见到何云旗就跪了下来:“大小姐,是奴婢办事不利,您责罚我吧。”
何云旗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让秋香将她搀扶起来:“孔妈妈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这个孔妈妈是她管家之后提拔上来的后院总管,之前那个是陶氏安排的,不用也罢。
孔妈妈扶着秋香的手站起来,说:“昨天客人们送到礼物奴婢都让丫鬟们一一登基,但因为昨天来做客的人多,我们府上的人手并不宽裕,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宴会上的事情,宴会结束后,又忙着收拾家伙入库,所以那些礼物就让人好好看守着,本来想着等今天腾出手来,再一一核对好入库,谁知道今天看守的小丫鬟来报,说夫人命人从礼物中将李大人送的一尊玉观音给拿走了,我们都是做下人的,也不好阻拦,所以只能第一时间来跟大小姐说一声,这事还是要大小姐定夺。”
本来客人送的礼物,最后都会造了册一一登记清楚才会入库,这不仅是登记礼物的价值,更是登记送礼人的人情,以后去别家的时候可以参考这个册子送去相对等的礼物。就算是家里哪个主子相中了哪件礼物,等造了册跟管家的人说一声就成了,陶氏管家是管老了的,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现在抢在入库前将东西拿走,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件礼物最后的用途并不正当。
何云旗忍不住揉揉额头,就陶氏这点道行,也就是进了他们何家了,不然换一个人家,就这点子城府,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若是她,她肯定装作不在意地先将东西拿出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送出去,那个时候谁管你是做什么用了。
这也是陶氏做贼心虚,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情。她一家主母,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东西不就顺顺利利地将东西拿到手了。
何云旗也不喝粥了,带着一干人等去了正院。
到了正院的时候,陶氏刚要让人将玉观音送出去,见何云旗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陶氏吓得手中的东西差点摔得稀巴烂,还是飞柳赶紧接住了。
“你,你怎么来了?”陶氏见了这个厉害的继女,竟然结结巴巴说话都不顺溜了。
何云旗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孔妈妈要将客人送的礼物入库的时候,听说夫人拿了一尊玉观音,若是夫人喜欢这尊玉观音,只管吩咐下人送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去拿?而且咱家的规矩,夫人应该也是知道的,总要记录清楚是谁送的,才好拿出来摆放赏玩。”
一席话说的陶氏脸上火辣辣的,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觉得这尊玉观音品质不错,如今我又在礼佛,所以打算请回来供着,倒是忘了家里的规矩。”
“原来如此,孔妈妈。”
孔妈妈上前,在册子上将这尊玉观音记录下来,末了还记了一句用途:“夫人用于礼佛,于正月初六请出。”
何云旗吩咐道:“既然夫人要礼佛,那就好好地供起来,我看就供在这间屋子里,人来人往的谁都可以拜一拜,万不能随意挪动,要是磕了碰了可就罪过了。”
一句话,就断送了玉观音被送出去的可能,就是说磕了碰了也不行。
陶氏有口难言,只要讷讷地说:“我一定一天三炷香的供奉。”
“拿到也不用,咱们家毕竟不是佛堂,焚香这种事就不要做了,若是心诚,就是一杯清茶,一盘水果,都是可以的。”她可不想让自己家烟雾缭绕的。
见陶氏一一应了,何云旗才满意地走了。
只是出了正院,脸就掉了下来,这个陶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以前都是规矩,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她吩咐孔妈妈:“你去跟初一说一声,让他辛苦跑一趟陶家,查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初一就是孔妈妈的儿子,见儿子受重用,孔妈妈心中也是高兴的,闻言说:“好的,奴婢一定让他好好办差。”
初一正跟小伙伴们侃大山,听说是大小姐的吩咐,一刻没有迟疑,立即就要动身,却被孔妈妈拦住了:“你这莽莽撞撞的性子要好好改一改,你看看现在的天色都已经晚了,今天先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再出发不迟。”
初一迟疑:“明天去会不会耽误大小姐的事情?”
孔妈妈笑道:“这是大小姐吩咐的,大小姐说,你去办这趟差可能要去个一两天,赶早不赶晚,安全是第一位的。大小姐还让我去账上只十两银子给你路上用。大小姐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负了大小姐。”
第84章 翻身
初一今天也不过才十五岁,比不上府里那些办差事办老了的人,但何云旗就是喜欢他这股机灵劲儿,所以有什么私密不想被外人知道的,就派他去。一听大小姐还给了这么多的银子,顿时喜得抓耳挠腮:”哪里就用的了这么些银子了,五两就够了,等我办完差回来,给大小姐报账。“
孔妈妈见儿子如此懂事,也倍感欣慰:“大小姐这么看重你,你一定要把差事办漂亮了,给你这么多钱是信任你,别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既然大小姐给了十两,你就都带上吧,免得在外边银子不凑手,再委屈了自己。“这就是做母亲的一片心,就算再忠诚于主家,对自己的孩子也是不忍苛责的。
“娘你放心,我都办了好几次差事了,没事的。我估摸着要在外边待两天,娘你给我准备两身厚衣服吧。“
于是,孔妈妈就开始着手给儿子准备出门需要的东西,最后想了想,还是塞进去了几块饼子,“谁知道你饭点的时候走到哪里,准备些干粮在路上吃。”
等第二天一大早要出发的时候,何云旗又将初一叫了过去,说:“你将这个帖子拿着,要是在那里遇到什么事情,就拿着这个帖子去当地衙门求助。”
初一急忙接过来:“多谢大小姐。”
何云旗笑了一声:“去吧。”
其实事情也没有太复杂,初一一到了地方,就去了陶家邻居家打听:“我是从杭州来的,替我家主子送年礼,可怎么隔壁换成一家姓陶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邻居也是个热心肠的,对初一说:“你说的是柳家吧,他们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匆匆将房子卖了,一家子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陶家是前年才搬过来的,听说以前还是当官的呢,后来犯了事才搬到这里住的。”
初一假装很好奇地样子,“既然我这个年礼送不出去了,不如老伯赏我一口饭吃,再跟我说说陶家的事情,我是不会亏待老伯的。”说着,从荷包里抓了一大把铜钱放在桌子上,见老伯的孙子正唆着手指,又摸出三个铜板递过去:“大过年的,拿去买糖吃。”
老伯见他出手大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让老婆子赶紧把家里准备待客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初一。
农家能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一些野味腊肉罢了,初一边吃边听那老伯说:“这个陶家听说是犯了贪污罪才搬到这里的,那家是祖孙三口人,老太太岁数大了,就待在家里等闲不出门,那个小孙子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倒是挑起了一家的重担,里里外外的操持。”
初一问:“那这家的男人呢?怎么让一个孩子家顶门立户?”
老伯叹了一口气:“要不说他不是东西呢,若是被人冤枉诬陷了倒也说的过去,可他犯得是贪污之罪,有什么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倒好,天天出去酗酒,也不管家里的老小,要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亲戚月月给他们送钱,他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初一心说,花的可不就是他们何家的银子嘛!
老伯继续说:“前年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人跟什么人牵上线了,天天红光满面的,我们住在他们家隔壁,屋子前不隔音,隐隐约约听那人说,好像攀上了什么官,只要给够银子就能再刺做上官。”说完,又呸了一声:“这样的蛀虫,当初怎么就没砍了头,还能让他翻身!若是他又做官,搜刮的还是民脂民膏,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过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