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近了两步,掏出金黄色的锦帕递过去,温柔道:“擦擦脸。”
眼前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郎君突然红了脸,飞也似的从他手中拽走了帕子,胡乱的在脸上蹭了蹭,完美错过了所有泥污。
皇帝轻笑一声,从他手中要回帕子,感受到身前人的紧张和瑟缩,用了他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暖意道:“我帮你擦,别怕,我不碰你。”
手指的温度隔着帕子轻轻的在他脸上擦拭着,阿秀鼓起勇气正视起眼前的人,正巧和眼前的人打了个对视。
阿秀飞快的眨着眼,眼中全是另一个人的倒影。
气氛很快的暧昧升温起来,皇帝的心痒痒的。
“你……”
半天了阿秀也没把一句话说完,皇帝收回了手,轻声问道:“想说什么?”
他以为这个郎君要说什么羞涩的话,或者是又恼怒的骂他流氓。
谁知等了半天就听见他不好意思的侧了头。
“你长的真好看。”
粉红色的泡泡突然被戳破,皇帝开怀大笑起来,似乎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这么单纯的可人儿,皇帝甚至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你可愿意跟着我?”
阿秀脸上的热度烧到了脖子,红色顺着领口蔓延进衣衫内。
但迟迟皇帝没得到小郎君的回话,心里不由有些惋惜,也罢,皇宫浑浊的水确实不是一个能养白莲的地方。
就在皇帝脸色微微镇静下来的时候,小郎君扭过了头,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低了头。
“哪有,哪有正经人家私定终身的,你得,你得去找媒婆,下聘礼,你要是不懂,就回去问你家长辈。”
小郎君的语气带着娇羞的埋怨:“哪有直接问郎君的!”
美人眉眼带情,嘴角带意,万般话语却碍着脸皮和教统不能说出口,欲说还休,浓烈又纯粹的情谊就这么扑面而来。
这一切都是对他这个人,而不是皇帝的称唿,一向活在虚伪和戒备中的皇帝竟然就被这种简单的东西迷了眼,再难自拔。
皇帝深深的看了眼阿秀,什么都没说,起身离了这桃花园。
阿秀怔怔的看着人远处的方向,想起影若说侯府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
他顾不得自己因刚演完一场戏而紧张的双腿发软,尽量表现的十分镇静,低头把手里的种子洒进郑儿刨好的坑中,直到将两排种子种完才离开了园子。
当晚,深夜。
阿秀屋内气流微动,一道黑影立在他的床前。
阿秀沮丧道:“我不清楚是成功了吗?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会像上次一样又把我忘了吧
尽管是黑夜,影若依旧深深看了眼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郎君,他有些不解,看起来清纯没心机的郎君,是怎么能面不改色的演出各种戏码出来,却不会让知情的人觉得厌恶。
“不出意外,明天就有圣旨下来了。”
阿秀愣愣的把下巴枕在膝盖上,就,这样定了?
第二日圣旨下了,没过几天阿秀很快就被接走了,因为不是秀女,按说应该由宫人带着进宫。
然而阿秀是破例的被软轿子抬进的后宫。
深宫作为皇帝的住所,很大,但作为郎君们权利的至高点,又圈子很小,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后宫的郎君们惊扰许久。
各宫嫔妃皆安慰自己,这个新进宫就封贵人的郎君,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地位显赫的哥夫而已。
可一日圣宠,两日圣宠……一连五日,十日,半月过去了,每晚侍寝的依旧是新入宫的卫贵人。
就在月中皇帝按例去了一次皇后宫中之后,第二日后皇帝就没人再召卫贵人侍寝。
就在众人以为皇帝的新鲜劲儿过了,三天后圣旨便送到了卫贵人宫中。
封卫嫔,赐棠宫主位,倒是不召见了,这次变成了日日留宿。
半月说起来日长,但有时忙乱起来会觉得不过眨眼功夫。
阿秀入宫后,皇帝再没提过赐婚宋泊明的事。
没了暗堂的实际掌控权,宋泊明手里少的可怜的底细,手根本伸不进密不透风的皇宫。也因此他们都不知道,阿秀到底过的如何。
但从卫子秀一路升嫔的架势可以肯定,皇帝一改之前对宋泊明冷淡的态度,近日越发软和,与阿秀在宫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宋泊明手中的实权去掉暗堂后其实所剩无几,可笑的是,他一个大将军,手中的符印不过能调动两千人,也就是当初逼宫的那两千,皇帝最忠心可靠的士兵们。
但是现在,这两千人宋泊明也在昨日全数上交,移交给手下的副将赵无量,并请辞了将军职位。
昨日宋泊明与皇帝在书房中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能听见皇帝震怒摔碎杯子的声音,之后宋泊明出来时头上往外渗着鲜血,但他的脸色极为平静,似乎还带着解脱的轻松感。
此时,宋泊明在卧室默默收拾着细软,脚下的白毛毯早已被洗净收了出来,他从柜子中取出,卷成一团用绳子捆了,和其他的包袱们堆放在一旁。
屋内气流微动,宋泊明似无感觉,依旧不紧不慢的收着卧室的另一个主人常用的物件。
“你这是要去哪?”
身后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响起。
宋泊明头也没回,淡淡道:“找老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