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娘俩脸色都变了,偏巧章总脸上愧疚更深,回答:“都是我安排不周,作为赔罪, 一定给二位一个交代!”
孙秀红、周知睿:“……”
什么鬼,你要怎么赔罪,是要拿我们祭天吗?!
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真的人道吗!
章总浑然不知自己是在配合他们吓唬人,看都没看噤若寒蝉的周氏母子,就点头致歉离开。
他还要去和其他贵客道别。
转身离开的瞬间,叶楹忽然叫住他:“章总。”
章总意外回眸,一脸笑意,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叶楹笑容没变,语气像是单纯的好奇:“您姓的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这话问得倒是很突兀,Regina都颇感意外地眨了眨眼。
毕竟章总也是名声在外,她就算不了解这些高端圈子,可回头问黄羲泽不就得了。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问出来?好像东道主是什么无名之辈似的。
可黄羲泽眼瞧着没什么接话的意思,一副他老婆哪怕要上天他都会亲自给绑二踢脚的样子。
章总回头看她,游轮上的灯光很亮,将他脸上的阴影打得像是一片模糊了五官轮廓的浓墨。
他嘴角噙了一丝笑意:“立早章。”
叶楹点了点头,赞叹:“好姓。”
章总也点了点头,带Regina离开了。
叶楹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黄羲泽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叫章就繁。”
章就繁,章从简。
这俩人的名字……跟亲兄弟似的。
叶楹点了点头,忽然身边传来颤巍巍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孙秀红一脸惊愕,盯着黄羲泽。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剪裁合体的蓝灰色薄西装,白色衬衫的领扣是和叶楹首饰一个颜色的宝石。
周知睿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这两个人的衣服是互相呼应的。精致绝伦的脸,以及脸上同款的疏离和淡漠,就算是不情愿也得承认,他们光是看起来就是天生一对。
虽然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底酸涩难言。
他现在一派颓然,再没有刚才不甘示弱瞪着黄羲泽的架势。章就繁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之前他还能用家世和事业安慰自己,可现在,显然黄羲泽的身价要比他高太多了。
这对于顺风顺水、一向自视甚高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对自尊心毁灭性的打击,瞬间就丧失了一切斗志。
黄羲泽没回答孙秀红,他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忽然说了一句:“没钱就是下等人?”
孙秀红被堵得说不出话。
的确,叶楹就是她眼中的下等人。可面前这个男人……
她干笑,绞尽脑汁想把话说得漂亮。可刚才自己的死亡发言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她只能徒劳地结巴:“我……我……”
黄羲泽看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了。”
这笑容转瞬即逝,但太过慑人。就像是妖冶的血色花冠,奢靡盛放,让人心惊。
孙秀红怔楞地呆在原地,直到叶楹一行人已经离开,周知睿皱眉看向她:“妈?”
她像是被吓到似的浑身一震,一脸惊恐地看着周知睿:“你看到了吗?!他的眼睛……”
她刚才分明看到,年轻男人的眼中,一抹幽绿的光一闪而过!
“别说了,妈。”周知睿浑不好奇她想说什么,叹口气,意气风发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片颓唐:“回家吧。”
当晚,孙秀红就做了个梦。
梦里,她穷困潦倒,每日捡废品度日。吃的是垃圾桶里的馊臭剩菜剩饭,睡的是寒风凛冽的桥洞。
梦,在现实中只持续了一夜。
但在梦境里,一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一年。
每一天都像是现实中那样,过足24小时的困顿折磨。孙秀红醒来时,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可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漫长和真实。
终于,在丈夫和儿子的安慰下,她平静了下来,然后就迫切地要食物。精美食物端上来后,她狼吞虎咽,仿佛要把梦中累积了一整年的饥饿一次性填平。
可吃不了几口,嘴里就神经性地反出一股腐烂馊水的味道,那是梦里食物的味道。
孙秀红呕吐不已,瘫在床上,整个人都失去了生命力。
然后……她渐渐睡着了。
再睁眼,赫然又是在寒风料峭的街头――又是这个地狱般的梦境!
一周后,周家仆人都知道,那位佛口蛇心的太太病倒了。
原因似乎只是连着一个礼拜做噩梦,却使她以极快的速度消瘦,形容枯槁,再不复以前的光鲜亮丽。人也是吃什么吐什么,更离谱的是不肯睡觉。
虽然已经不做噩梦了,但那种恐惧已经如影随形地摄住了她的心神。她总怕哪天睡去,一睁眼又是在酸臭的垃圾桶边,手上抓着吃了一半的腐坏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