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掉的无常可以给我吗 第167章
谢钰怔了良久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宋清明正皱眉冷眼看着鬼佛,见他回头才立刻柔了眸光。
谢钰却生不出欢喜,他喜欢的人回到了正确的位置,哪怕此刻宋清明就站在他的身后,可他们之间还隔着很长的距离,那是无论过去多少个四十年,他都无法到达的位置。
宋清明看着他半垂着的双眸,半晌唇角浅浅弯起,一如初见时抬手抚过他的脸颊,看着那些印记慢慢消失,才轻声说道:“你总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谢钰:“我没关系。”
“我有。”宋清明沉声说道:“等此事了结,我再好好说你。”
说着,往生剑从他手中飞出,直指在夜幕中如深渊般凝视着他们的鬼佛。
面对往生剑,鬼佛狂妄的大笑起来:“阴罗王,今时不同往日,这千年来我靠鬼姥供奉的活人法力大增,而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你觉得你能赢过我?”
说着,鬼佛抬起左手将悬在他眼前犹如纤细树枝般的往生剑捏住,然后稍稍用力,往生剑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化为无数碎片,然后万千怨念嚎叫着刺耳的声音,从鬼佛掌心中冲出,直奔宋清明冲而。
谢钰一惊,下意识想要上前拦住怨念,却被身后的宋清明拉住:“你总是急着护住我,是不是忘了身为阴界之主的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谢钰看到刚刚往生剑化作的碎片,再次亮起微弱的光芒,紧接着齐齐竖起锋利的―角,宛若流星般飞快地向鬼佛刺去。
鬼佛似是有预料般,怨念迅速聚集在一处想要挡住碎片,可却没想到,那些碎片竟穿透怨念,转眼便到了他眼前。
碎片刺入鬼佛眉心,原本微弱的光芒骤然大亮,如万千银针此起彼伏的刺着他庞大的身躯。
转眼鬼佛的身躯便在痛苦的喊声中,慢慢滋生出裂缝,从缝隙间能窥探其中被撕扯崩坏的过程,最后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坍塌,仅剩一道微弱的怨念,在半空中彷徨的游荡着。
被撕裂开的夜幕缓缓闭合,宋清明抬起手,那道怨念便不由自主地落进他的掌心中。
他看着手中挣扎着想要逃走的怨念,冷声说道:“鬼佛,你猜我会放你―条生路,还是会就此让你烟消云散。”
鬼佛的声音已经变得尖细,从那道怨念中弱弱传出:“以你的性子,定会将我置于血海中受万年刑罚,渡我向善……”
宋清明轻笑:“错,善者善渡,恶者恶渡,于你烟消云散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等鬼佛再开口,宋清明蓦地攥紧掌心,那道微弱的怨念也化作点点灰尘消散。
周遭怨念皆已消失,可祸乱之后遗留下的惨景却依然在,宋清明回头看着阴界一片破败之相,还有忙碌着捉拿逃窜亡魂的无常们,他忍不住轻声叹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无常们可有得忙了。”
“的确。”谢钰淡淡答道。
听出谢钰声音中的黯然,宋清明看向他,片刻后拉起他的手说道:“走吧,还有一个人没有解决。”
“我们……”
谢钰刚开口吐出两个字,人便被宋清明拉着向幽都的方向飞去。
幽都紧闭的大门前,十几个判官和无常将黑袍围住,想阻止他继续向幽都靠近,可哪怕已经伤痕累累,黑袍依然执着地向幽都走去。
“疯子,再这样下去你就要魂飞魄散了。”林判官沉声说道。
黑袍没作答,仿佛没听见林判官的声音,看着近乎疯癫的黑袍,林判官忽然想起,上一个这般执着的人是谢钰。
在阴罗王去往人间的第二年,谢钰跑到幽都门前,说想要见大人,哪怕只是隔着幽都那扇冰冷的门听听声音,他只想知道大人是否安好。
因为要隐瞒阴罗王大人不在阴界之事,判官拒绝了谢钰,于是那人便在幽都的门前守着,守了许久,久到林判官以为这家伙是不是化成了石像,怎会日复一日,就只是看着那扇大门苦守着。
宋清明拉着谢钰缓缓落下,看着众判官沉声说道:“住手。”
林判官皱起眉头:“大人,这家伙…”
宋清明:“我叫你们住手。”
他又重复一遍后,众判官不由自主地收起法术,没了桎梏黑袍更加急切地向幽都的大门冲去。
眼看着指尖就要触碰到那扇门时,大门缓缓拉开。
看着门外浑身是伤的无常,门后的楚言梦怔愣住,半晌回过神敛起往日温和的一面,神情淡漠地看着面前的无常:“你就是要见我的无常?“
黑袍僵在原地,原本要强行打开幽都大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他曾在无数个日夜幻想过他们的相见,或许撕心裂肺,或许肝肠寸断,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平静,这本该是好事,可为何这种场面却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隔着那扇毫无情理可言的大门,他在她面前就像是个陌生人。
“言梦。”
黑袍摘下遮挡面容的帽子,那是一张和他沙哑的声音完全不相称的俊朗面容,眉眼锋利,棱角分明,可双眸却因用力压抑的情绪,微微颤抖着。
楚言梦微蹙眉心看着他,良久声音清冷地吐出:“我忘记了许多事情,只记得自己有一个不想见的人,所以一直不肯踏出幽都,竟没想到那人会是个无常。”
黑袍震惊地看着她:“你不记得我了?“
未等楚言梦开口,宋清明开口说道:“在你抢夺日行令逃离阴界的第十年,楚判官便央求我抹去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为何?!”黑袍倏然向前一步,试图迈过幽都的大门,却被楚言梦抬手制止。
楚言梦:“不要往前了,身为无常,若是迈过这扇大门,不仅会给幽都带来不好的影响,你也会魂飞魄散的。”
黑袍的眼尾染上一抹红,万念俱灰地看着楚言梦:“为何要忘记我,你就如此恨我吗?不肯原谅,不肯相见,到最后甚至连关于我的记忆都不愿拥有。”
“不是因为恨而忘记。”楚言梦平静地说道:“而是到最后对你连恨都没有了,所以那些记忆也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他苦苦执着的,在楚言梦那里却已经不重要,他与她之间仅剩的关联只有恨,可连这恨意她都抛弃了。
她曾埋怨他绝情,可在他眼中,她才是真正的绝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