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抽打的声音传到院子里。
吴志杰听得心惊胆战的,一把抓着白惑的胳膊:“听着好疼啊,这么打下去真的不会出事?”
“不知道,”白惑紧紧拧着眉,“他爸观念一直都挺封建的,以前跟我爸喝酒聊天的时候就能听得出来。更何况这种事还发生在自己家。”
“同性恋……听着很恶心吗?”这时韩也忽然出声了。
说话间其余人同时转向了他。
吴志杰拧着眉,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倒不觉得恶心,但我肯定不会喜欢男的。”说着他像是表态似的强调,“不过我也不排斥这一类人啊。”
白惑没说话,眼里带着几分疑虑和某些意味不明的思绪,注视着韩也。
韩也转而侧向霍歌,眼眸微黯,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才问:“你觉得呢?恶心吗?”
说话时不知为何,嗓子略微沙哑。
这样的韩也与平时不大一样,他转过来时,身上仿佛带了一股凌厉的攻击性。霍歌莫名觉得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对方扼住命运的喉舌。
霍歌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说:“不恶心啊,性向本来就是自由的。”
说罢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他又强调道:“哪怕你喜欢的是头猪,我都不会嫌弃你。”
他的回答通常能让人无言以对,韩也喉头一梗的同时,内心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些想不明白理解不透的东西好像在刹那间拨开云雾见了青天,越发清明起来。
韩也看着霍歌,望进那对又深又亮的眼底,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后他赞同地点点头:“对,我喜欢的就是头猪。”
见他这么配合,霍歌有意调节他的情绪,笑着调侃说:“放心,你喜欢的就算是头猪,也是头漂亮的小母猪。”
“……”韩也一时间有点无语,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才说,“嗯,还是头戴着大红花的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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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阿也――我买了水果,出来吃水果。”
院子传来韩东民回来的动静时,霍歌刚洗完澡,等擦干头发,收拾完毕去大厅时,韩也已经懒叽叽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了。
他翘着二郎腿,手上端着一盆提子在吃,活像个大爷。
韩东民走出来一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开始吼:“你看你坐得像个什么样子,别光一个人吃,给小歌一起分。”
韩也嘴角微微一扯,心道还用你说,朝霍歌招招手。
后者走到他身边坐下,从他手中的盘子里捻起一颗提子丢进嘴里。
厨房里,韩东民笑着跟他们聊最近发生的趣事,聊完想到什么,手擦着围裙走出来,“你们今天听说了吗?”他说着看向韩也,“就是你们小时候一直叫俊峰哥哥的那个小子。”
韩也兴趣缺缺地应一声,替霍歌端着盘子。
韩东民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总之一看见他这种什么都置身事外的样子就来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两眼,而后在他两身边的小沙发坐下,捻了一颗提子说:“白俊峰那小子,从小看着就斯斯文文的,我以前都羡慕死老白了。谁想到啊,他儿子居然喜欢男的。”
见他俩一点反应都没,韩东民愣了一下:“你们也听说了?”
霍歌刚点了点头,就被旁边的韩也打断了动作,他说:“喜欢男的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嘿,你这臭小子,”韩东民气得都想抽他,“你会不会跟你亲爸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韩也背脊坐直了点,“我说认真的,他喜欢男的跟你们都有什么关系啊,你们稀奇得跟见了变性人似的。”
“那见了变性人我还没这么稀奇呢。”韩东民又捻起一颗提子,“主要不就是没见过男的喜欢男的。”
说着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摇摇头不敢相信地举例子给他们说,“你们自己想想,一个男的喜欢另一个男的,以后还天天住在一起,”他说着还比划手势,“像一对夫妻一样,比如你们两个,你们自己想想要是以后天天住在一块,一辈子像夫妻一样生活着,听着吓不吓人,啊?是不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韩也盯着他爸看了几秒,要不是他脸上挂着灿烂又天真的笑,他都想要感叹一句他爸真牛逼。
想着韩也不明意味地嗤笑了一声。
一顿晚饭吃完,想着好几天没跟两个儿子唠唠嗑,再加上两人关系现在看着有所缓和,韩东民拿了点酒打算跟他们扯扯闲。
当然,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霍歌现在的情况。
他刚倒了一杯酒,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韩东民接起来听了几句,眉头就皱了起来,还一边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
挂了电话,韩东民简单给他们解释几句,回房换衣服去了。
这通电话是他以前一个兄弟的老婆拿他兄弟电话打来的,两人正在吵架,闹得不可开交,兄弟老婆正寻死觅活地要跟他星弟拼命,想让韩东民过去评评理。
原因是他这个兄弟好赌,把家里存款都输了个精光,现在开始打起房子的主意了。
换完衣服走出来,韩东民跟霍歌说了好几句抱歉,又一脸无奈地感慨这个兄弟真不是个东西,以前还劝他一块跟他去赌。
韩也闻言抬头瞅他:“那你怎么没去?”
“还不是因为你,”韩东民没好气地说,“生了你之后你妈身体不好,我再不挣钱,你得饿死。而且我怎么会不懂,天上哪会掉什么馅饼,顶多掉个一大窟窿的陷阱。”
见他推门离开,韩也冷声嘁了一声:“什么都赖我。”
霍歌自认现在挺了解韩也的,一般他这种表情多半心情不太好,而且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样的韩也确实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这一瞬间,霍歌似乎明白了韩也和韩东民之间长期存在的矛盾。
“韩也,”霍歌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你在难过吗?”
“没有,有什么好难过的,都已经习惯了。”韩也一只手支着脑袋,视线转过去看他,语调懒懒的。
“习惯了就不会难过吗?”霍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