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从十多岁开始就跟着壁画临摹师父亲走南闯北,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
不止是她,就连葛东河的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葛东河毕竟年纪大,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很开心地笑道:
“看来我的眼光不错,幸好把向南给留下来,要不然,这壁画还没临摹完就被水给泡烂了。”
孟祥森和欧阳两个人的反应差不多,就跟见了鬼似的,敬佩的同时,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恐怕他们也都清楚,哪怕自己再拼命再努力,这辈子都达不到向南这种程度了。
沮丧当然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心里有了一种“不是一类人”的想法。
由于向南快速临摹完毕,原以为还要歇几天才能开始清理和加固壁画的孟祥森和欧阳,刚刚调制好了药水,就直接开始上手清理壁画了。
而等到向南临摹完第五幅壁画之后,第一幅壁画甚至已经清理完毕,准备开始加固了。
这一回,葛东河没再拉向南的壮丁,而是亲自上手加固壁画。
壮丁再能干,也要给他休息的时间,向南刚刚徒手勾勒完五幅壁画的白描线稿,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已经达到极限了,如果还要让他来加固壁画,那就太过分了。
再壮的牛,也会有累死的一天,更何况是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贪多嚼不烂 (为盟主康康兜兜里有糖加更 3/3)
葛东河等人忙着清理、加固壁画,已经将五幅壁画全都勾勒完白描线稿的向南也没有停留,而是带着小萱准备回宾馆,用拷贝台将这五幅画全都用新磨制的松烟墨再描摹一遍,然后再托背、贴在木质画板上。
由于明天这五幅壁画全都要上色,因此,时间很紧迫。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回宾馆的出租车上,一上车,小萱就开始闭目养神。
自从她开始学习临摹壁画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赶时间,事实上,临摹壁画也并不是靠赶时间赶出来的。
这是一项真正的慢工出细活的工作,一点错漏都不能有,否则交到领导手里,就是一份被扔进垃圾桶的废稿。
可向南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原本需要一两天才能描摹出来的白描线稿,他一个小时就徒手勾勒出来了;原本需要三四天才能依靠比对真迹,修改出来的画稿,他居然只错个一两处;原本一幅壁画拷贝、托背、贴在木质画板上,需要两个工种的通力配合,他一个人就搞定了;原本
原本很多顺理成章的事,到了他这里,就全都变了样了。
按照向南的说法,这五幅画稿,今晚就得全部完成拷贝、托背,并且贴在木质画板上,明天一天时间,就要全部上色完毕。
小萱听到这个话,第一个反应就是“疯了”,第二个反应就是“向南疯了”。
可向南连一天时间都不到,就勾勒出了五幅壁画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谁还敢说他做不到一晚上将五幅画稿拷贝、托背、贴画板?谁还敢说他做不到一天时间给五幅画稿上色完毕?
可就是这种赶时间式的工作节奏,却给小萱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新鲜感,尽管她整个人累得腰酸背痛、眼睛发红,心里面却始终在兴奋着
这可是从前那种温吞吞的工作方式所没有的感受。
她居然还有点渴望。
到了宾馆,回到楼上的小客厅之后,小萱一进门便先打开了拷贝台的电源,然后取出一块新的松烟墨,又往砚台里放了一点清水,开始磨起墨来。
而向南则是从笔架上选了一支毛笔,然后将第一幅画稿放在拷贝台上,又将一张略大一点的设色纸放在画稿的上方,等到小萱磨好了墨,便开始神情专注地描摹了起来。
小萱也没闲着,开始将托背纸、木质画板等东西全都准备好,放在一旁,以便向南随时取用。
等所有需要用到的材料都准备好之后,向南已然描摹完了第一幅画稿。
“小萱,我先给这幅画稿托背、贴画板,你来描摹第二幅画稿。”
向南抬头看了小萱一眼,用平淡的语调说道,“不用担心会出错,错了就换一张设色纸。”
“好。”
小萱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她,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读小学的时候,每次刚开始上课时,老师总会在黑板上出一些题目,来考一考大家对上一节课内容的掌握情况。
那个时候,坐在下面的小萱不敢举手,但心里面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期待老师会点到自己的名字,紧张的是担心自己会回答得不好,让小伙伴们取笑。
现在的小萱已经不担心小伙伴的取笑了,可她还是紧张,担心自己会描摹得不好。
以向南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取笑自己的,可小萱却总觉得,她不取笑自己,比取笑自己还更让人难堪。
“他说得对,画错了大不了换一张纸。”
小萱站到拷贝台前,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然后拿起向南之前用的那只羊毫毛笔,用笔尖蘸了蘸自己亲手研磨的松烟墨,小心翼翼地在白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小萱的画功,也不可能会差的,相反,还非常好。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成为资深壁画临摹师。
一旦沉下心来,摒弃了杂念,她的画笔就如同在白纸上跳舞一般,渐入佳境。
向南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给画稿托背,小萱则是神情专注地在描摹线稿。
一时间,小客厅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老戴和老余在荆楚博物馆吃了顿午饭之后,当天下午就飞回了魔都。
这一趟荆楚之行,老戴是感觉颇为轻松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修复难度极大的古陶瓷器,一开始就被向南给大包大揽了,剩下的那些没什么难度的,也大多让荆楚博物馆和隽邑县博物馆的几位年轻修复师们练手了。
他和老余,还有荆楚博物馆的李德坤,更多的是背着手站在那些年轻修复师的身后,一边吹着空调,一边不时地伸手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