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跟下来,赵子和就对吴江不那么满意了。
跟向南比起来,吴江不如向南有灵性也就罢了,可他居然还不如向南肯吃苦,这就让赵子和很生气了。
你自己想想,人家比你有天赋,还比你更努力,你还有什么资格整天想着泡艺校的那个小姑娘?
当然,这话赵子和也就心里想想,实际上,他还是挺关心吴江的,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吴江谈女朋友的事。
可话又说回来,向南是真优秀啊,这要是真做了自己的徒弟,自己只怕做梦都会笑出猪叫声来。
因此,当孙福民前两天找到他,说向南过一段时间会去魔都博物馆学习,赵子和的心里就感觉空落落的。
今天早上,他来到修复中心看到向南打算练习一下雕刻工艺,二话不说,就亲自动手给一个破碎陶瓷配补,好让向南用来练习。
听了赵子和的话,向南也有些感慨,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好说道:
“赵老师,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那不一样,不一样的。”
赵子和叹了口气,忽然他摇了摇头,失笑道,“行了,不说这个。我已经给这个瓷瓶配补好了,等这个石膏干结之后你就可以雕刻了。”
“这是一件宋代定窑刻花梅瓶的清末仿品,本身是有些价值的,可惜破得太厉害了,已经没有修复的价值了。正好,你可以拿来练练手。”
说起古陶瓷修复上的事,赵子和一脸严肃,“你不要看这个梅瓶上的刻纹只是寥寥几笔,很简单,它破损的位置很关键,正好在两朵刻花之间的位置,这两部分之间的衔接就很重要了。”
“不要着急,先仔细揣摩整体的风格和意境,然后可以在纸上先模拟一下完整的图形,风琢磨透了再动手,就会事半功倍了。”
赵子和说得很用心,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浑身的本事和知识都灌输到向南的脑子里。
“好的,赵老师。”
向南在一旁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子和想了想,好像也没啥可说的了,其他知识现在说了也没用,向南都还没学到那儿呢。
他将手里的刻花梅瓶小心第放在一边,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对向南说道:“行,那你先等等,一会儿再刻,我先去你师兄吴江那里看看。”
说完,他就背着手慢悠悠地离开了,那背影看上去,萧瑟而又寂寥。
过了一会儿。
“吴江,你怎么搞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打底作色,上单色釉的时候,要用毛笔,不要总喷笔!”
赵子和略带愤怒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搞的?都这么懒了吗?”
“什么东西都喜欢用现代化工具,喷笔再好,也没有毛笔上色好,手感手感,都不用手了,哪里来的手感!”
吴江很委屈。
老师,之前这种小型器物都是用喷笔打底作色的啊,您还说现在科技发达了,文物修复都轻松了许多呢!
怎么今天又说用毛笔更好了?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实习生们一个个斗低着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该清洗的清洗,该拼对粘结的也一脸严肃地盯着破瓷片。
反正就没一个人跟他对视一眼,给他一点鼓励。
没办法,吴江只好说道:“老师,我错了,我,我用毛笔好了。”
“用什么毛笔?!”
赵子和火气更大了,“你喷笔都用了一半了,再改用毛笔,那打底作色的部位能一样均匀吗?做事能不能有点脑子!”
吴江:“……”
得,今天受气包是当定了,咱也别反抗了,老老实实受着吧。
见吴江不作声了,赵子和也没了兴致,他摆了摆手,自顾自地下楼抽烟去了。
一连抽了两根烟,赵子和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吴江。
说实话,自己心里不舒坦,还不是因为向南要去魔都博物馆,跟江易鸿去学习了?
可说来说去,这还是自己的问题啊。
向南为什么要走?还不是因为自己水平不够啊!
人家江易鸿可是号称国内古陶瓷修复第一人!
别说向南了,就是我自己,也想跟他学习学习!
要是我的修复技术也能达到江易鸿那个水准,向南怎么也不会走的。
“人家江易鸿都七十岁了,我五十还差一点呢,凭什么就这么认输了?”
赵子和将手里的半截香烟往一旁的灭烟处狠狠地摁灭,喃喃自语,“咱老赵就不信这个邪了,这辈子怎么也得弄个专家来当当!”
说完这话,赵子和就忽然感觉天空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连呼吸都顺畅了。
就一个字:爽!
等他上楼时,正好看到向南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刘老来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向南也看见了赵子和,便快步走上前来,一脸歉意地道:“赵老师,我得先走一步了,魔都博物馆的刘其正刘老来了。”
“好,好,你有事就去忙吧。”
等向南下了楼,他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