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听了,笑意更浓,不得不说,二叔母这又愁又喜的模样,格外可爱。
她没有立刻给曹氏拿主意,她知道,曹氏眼下最需要的是先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
曹氏抿了一口茶,道:“有些话,我没有跟婧姐儿说,我怕吓着她。
挑姑爷,再是擦亮眼睛,也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倒不是说人品不好,而是,婚前就看了个模样,晓得个大概,婚后房门一关上,性格合不来。
男人不怕,女人就倒大霉了!
碰到个好相与的,多磨合些时日,说不定能慢慢地、日子过顺畅了,可万一这时候,婆母挑剔、姑子搅和,能磨合的都被折腾坏了。
我们只认得江绪,对他家里人知之甚少。
鸢姐儿婚事吃亏,但嫁得近,她能回家来告状,家里给她撑腰。
若婧姐儿直接就去了蜀地,我是真的担心,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她是能飞呢还是我能飞?”
飞不起来啊!
马车能颠掉她们半条命!
温宴对曹氏说的事情,深有体会。
磨合是成亲后必须要面对的,她现在和骁爷处得极好,是因为上辈子,她用心磨合了很久,她知道该如何去和骁爷相处。
最开始时候,他们夫妻之间,一样有很多不理解、不适应。
万幸的是,当时没有旁人挑剔、搅和,霍太妃总是耐心地劝说她多处、多想,也会听她的想法,替她解惑。
而且,温宴生于京中、长于京中,她适应这里,不似温婧远去蜀地,还要考虑水土服不服。
这么多未知,二叔母岂会不担心?
曹氏又道:“若有磕碰,我和她姨娘都会开解她,有你和慧姐儿陪她说话,熬过最初那一两年,夫妻处好了之后,再返蜀地,问题就能少很多了。”
“是这个道理,”温宴附和着,“为了四妹,您考量得真周到。”
曹氏苦笑。
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又怎么舍得不替她想周到。
“说起来,我也有私心,”曹氏叹息着道,“我们自家人知道,这状元郎姑爷,是一家千挑万选出来的。
可要是一成亲就回蜀地去,那些长舌的,恐是要说我容不下她,把她赶得远远的。
江家底子不好,都要被那群红眼的说成是我故意苛待她了。
我呢,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对婧姐儿好不好,家里上下都知道,外头那些话,挑拨不了。
可我好端端的,作甚要被那群见不得人好的家伙骂两句?
要是跟之前一样,骂我,能给我们家业添砖加瓦,我笑嘻嘻给她们骂呢!”
温宴被曹氏说得啼笑皆非:“叔母高瞻远瞩,江绪自己都没有想好回去或不回去,您就什么事儿都想到了。”
“伶牙俐齿笑话我,”曹氏嗔她,“穷操心,也好过没心眼,跟慧姐儿似的,天天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早晚吃亏。”
温宴又是一通笑。
笑归笑,她亦是很认真地想着曹氏的话。
上一辈子,定安侯府一直在临安生活,温婧自然也没有遇上江绪,温宴回临安时听说过她的状况,她嫁得不好不坏,日子过得去。
那么,上一辈子的江绪呢?
今生的春闱与前世变化颇多。
不仅是霍以暄参与了,沈家也出了状况,对普通考生而言,最大的改变是备考。
朝廷承担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哪怕家境贫寒,也不用省炭火、省馒头,日常不至于只啃干粮碰不到荤腥,这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考试之中。
也因此,最后的殿试排名,与现在的并不相同。
温宴记不了那么清楚,但她知道,上辈子这一科的状元郎并不是江绪。
那么,江绪是没有考中、三年后再战?
温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您刚才说,江绪是涪州武隆人,他想回蜀地是因为先帝年间的武隆大水对他的家乡造成的危害,至今还没有解决?”
曹氏颔首:“他说得隐晦,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温宴抿了抿唇。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成亲后的第三年,蜀地洪灾。
灾情之中,涪州同知遇难,那位同知是瑞雍十一年的探花郎。
救灾不利,骁爷和朱桓奉旨去蜀中,调查之下,涪州那么些年,问题很多,连探花郎的死,恐怕都不是遇难这么简单。
那位探花郎,应当就是不愿入翰林、坚持回蜀地的江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