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对平西侯府翻案有用的线索,才是四公子眼中有价值的、可以做买卖的。
袁疾想不出来。
黄卜庆以前还嘲讽过他,说他为三殿下、四公子的观政而心虚,莫不是狄察干的那些破事儿,他也有份?
当时他怎么回黄卜庆的?
他说,狄察才干了多久,能有什么破事儿。
他真正跟了很多年的是尤岑,也了解尤岑,可他还是想不到能……
等等!
袁疾一个激灵。
狄察有破事儿,有一桩大伙儿都知道的破事儿!
皇上不缺胡编乱造的证据,皇上要能狠狠出发沈家的实证。
私运铁器是大罪,陷害忠良是大罪,逼迫朝臣、中饱私囊、事情败露后杀人灭口,也是大罪。
虽然不是四公子想要的与“尤岑之死”有关的证据,但,多少能派上用场,也能做个买卖吧?
“我知道狄察经手的那批棉衣,高价采买棉花,加工成衣,最后’赚‘出来的那些银子是如何到了沈家手里的,”袁疾抹了一把脸,“最后得了好处的是沈家,狄察没得什么好处……”
袁疾是真知道,第一句话出口,后头就越来越顺了。
狄察的自罪书上写了这些,但罪责在己,他没有写过沈家。
他的妻子进顺天府告官,说自罪书是障眼法,沈家逼死狄察是不想偷运被曝光。
找不到书生,狄察又死了,就还是四公子说的“死了不能说话”,仅是佐证,力度不够。
袁疾需要证明,除了偷运,沈家不愿意被狄察供出去的,还有贪墨。
第552章 横冲直撞
如何名正言顺地把朝廷拨下来的银子花出去,又收到自己口袋,这是一门学问。
用袁疾的话说,狄察彼时很是苦恼了一通。
偷工减料、不顾边关将士们御寒,固然是一种方法,但狄察良心上过不去,他不愿意那么做。
况且,兵部到底还是覃政说了算的。
在覃政的眼皮子底下,那点儿“辛苦”银子,问题不打,可做那种黑心黑肺的事儿,覃尚书头一个不答应。
覃尚书又十分懂政务,想假意蒙混,不太可能。
最后,狄察选择了用好料来提高账面上的预算,采买时又压价得以获取利益。
“狄大人祖上做生意,家大业大,积攒的门路也不少,他自家的人去采买棉花,压了一番价格,”袁疾说,“而朝廷实际的采买价格,四公子,您之前和三殿下也指出来了,虚高。”
霍以骁颔首。
他们到兵部观政,最初就没有留情面,直接把价格问题摊开了说。
袁疾当时给的解释是“受收成和采摘人工的影响”,当场就被霍以骁驳回去了。
那一年,关内棉花大丰收。
根本不存在因收成而涨价的可能。
饶是如此运作,袁疾说,狄察最后还是自掏腰包、添进去不少。
因为,沈家的胃口大,户部那儿,闵郝又雁过拔毛。
也就是狄察家底厚实,不缺银子,这左手倒右手的生意,哪怕自家亏本,他也能挨得住。
毕竟,他靠着沈家才能接任兵部侍郎,怎么能不反哺呢?
“狄大人是初来乍到,他以前没有在兵部干过,对里头的政务不太了解,”袁疾道,“大事上可以向覃尚书、黄侍郎请教,细枝末节的东西,总不好一天到晚问个不停。
因着我是兵部老人,狄大人干脆全部问我了,他不是来混日子的,他想精通,我和他的交流就很多。
棉花采买到后续制衣,我都帮着参谋了,每一个步骤,我都知道,我也清楚他最后怎么把银子供给沈家……”
也正是因为袁疾算是半个自己人,在狄察“自尽”后,沈家把他顶了上去。
要不然,资历再老,以袁疾的能力,怎么可能升任侍郎?
不过是沈家在兵部实在无人可用,拿袁疾将就。
霍以骁听袁疾说完,又问了几个细节处。
袁疾都答上来了,大抵说的都是他真正知道的事情,他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慌乱。
“袁大人说的这些,”霍以骁的指尖点着扶手,缓缓,“三司和顺天府应该会很感兴趣。”
袁疾坐直了身子:“我、我会去顺天府找毕大人,只是,四公子,我交代了这些,我这条命就没了,我不求保命,就是希望,家里老少能不被我连累。”
袁疾的眼眶红了红。
强买强卖,他都得把这买卖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