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喊声渐落,拼杀的外围瞬间就乱了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可与此同时,另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喊声突然划过苍穹,让众人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月娥!”
“月娥你在哪!”
“俺滴月娥呀!”
好吧,此前韦机小队与冯月娥被乱军冲散,众人寻找同伴之时,正遇到被老程忽悠着出营来找媳妇的段雄,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某赵王颇感无语的抬手捂额,众亲卫皆连带揶揄,就只有某当事人,脸上挂的是杀气。
“姓段的!”
冯月娥挥舞着不知从哪抢来的横刀,逼退一人的间隙便抬头高喝:“没的乱嚷嚷什么!大王在此,还不快滚过来护驾!”
“哈,夫人你没事……”
某金州总管的庆幸之语渐不可闻,而后外围的喊杀声便突然大了起来。
人喊马嘶之声在夜幕下远远的传开,李大德也适时令亲卫收缩阵型,免得被骑兵误伤。可就在交战之际,却见身前的亲卫突然惊呼着跳开,一匹乌青色的战马直直的撞进队伍里,把他拱了个跟头。
“我去,你这死马,是不是瞎……”
某赵王从雪里起身,喝骂之余,心下也终于恍然。
他刚才还在纳闷儿,明明打呼哨要叫的是乌骓,怎么来的却是段雄。
现在明白了。
有乌骓这个“带路马”在,即便他们刚才没点起火把,众人也不会找错方向的。
交战起的快,结束的也快。
段雄带来的人虽然不多,可骑兵对上一群连步兵都算不上的乌合之众,又在不明内情的情况下痛下杀手,自然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要不是李大德及时喝令收手,说不得这些人会被他杀光。
很快,被宇文宝半路联合起来的一众追兵便被冲散,四散逃往夜色之中。随着场地安静下来,除了某个疾步奔到冯月娥身前的铁甲汉子连带欣喜,其他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今晚上的事,很难讲到底属于什么性质。
李大德下令打扫战场,收敛尸体。却终究没找到那个暗中不断挑拨之人,只余某具倒伏在血泊中的身影,直勾勾的仰望穹苍。
“这算什么?”
看着宇文宝那死不瞑目的面孔,前者皱眉叹道:“既非为国,亦非为家。只是一个上位者任性之举,便白白枉送性命!何其不值!”
“那你呢!”
身侧忽然传来疑问,扭头便见李智云皱眉近前,不解的看着他道:“你为何不杀我?若刚才你将我交出,或是直接动手,这些自然都不会发生!”
“哼!”
李大德收敛表情,而后摇头:“他们要杀你,非是嘴上说的那般正义凛然,自有他们的目的!而我保你性命,也并非是要救你!就你做下的那些事,别说是死,诛九族都够了!”
说着,后者负手转身,冷声道;“所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最终能不能活,要看你的表现!”
周围些许有些安静,附近的亲卫在张小虎的摆手下纷纷回避。李智云沉默了片刻,便抬起头,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你有的,我都要!”
李大德上前一步,在一噘嘴就能亲到他的距离上正视着他的双眼,冷声道:“与你同谋的朝臣、将领、世家的名单,你在城内以及各州道府人员的分布,还有……你与突厥人的联络方式!”
第616章 心结开空华易死生
“哼,我李智云虽不堪,但也是自幼读圣贤之书,知内诸夏而外夷狄,你此话,没的将人看扁了!”
雪原之上,清冷的声音随风传出,听到之人无不侧目。
随着寒夜愈深,众人的心境也随之变化。
李大德前面所想的要放李智云一条生路是真的,但刚刚所言,能不能活要看他的表现,也并非托词。
在未真正与之对话之前,所有的一切皆是空想。当因一人之过,致无数人为之丧命的结果发生,他也很难将所谓“不忍屠戮至亲”的话说出口来。
讲道理,这样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引国家动荡之人,何惜杀之?
所以这话看似是与之对谈条件,让其自救,但其实却是某赵王在给自己找理由。
找一个杀他的理由。
“内诸夏而外夷狄?”
后者眯起眼睛,冷笑道:“突厥骑兵在你举事之际入寇,乌城告急,整个边防而今皆在整装戒备,你别告诉我,这些只是巧合!”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不对,一旁侍立的张小虎下意识握住了刀柄。
“不是巧合!”
李智云摇头,而后为躲避某赵王喷过去的口水后退了一步,俯身寻了个掉落的皮盾坐下,语气莫名道:“突厥之事虽非我主导,但也确有我的罪责。日前阿爷……陛下遣封德彝前往西凉时,我在长乐王府安排的细作回禀,那李幼良为求庇护,曾遣麾下常年走私之人与突厥一部族首领联络……”
第一次,前者用了“罪责”这个词汇。而既然说了开头,后面的事便水到渠成。
李大德干脆命人拿出纸笔,将关键之处记录下来。而随着前者的部署一一揭开,他也是越听越心惊。
讲道理,如果李智云没这么急躁,而是按部就班,徐徐图之的话,未必找不到一击必中的机会。就比如当得知除谢氏、万氏外,坊州、宁州、同州甚至于河东都有世家在他这儿“参了一股”时,饶是李大德有所猜测,也惊出了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