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没错。”南迦笑,“但你也突然太严肃了吧,我们才多大,养孩子可和我们没关系,养宠物那也是家里的大人承担责任,还轮不到我们。”
“嗯,家里的大人承担。”林跃的语气带丝轻嘲,“如果生活发生变故,责任超过他们的负荷呢?”
南迦心里微一咯噔。他分明意有所指。他在指什么?她慎重斟酌该如何接茬。
月光的清霜之下,少年的肩膀有些单薄。
短暂的安静过后,他重新开口,像扯出不相干的题外话:“瞿闻宣的妈妈很早就和他爸爸离婚了,他从小在我面前骂他爸爸对家庭没有责任心。他妈妈和第二任丈夫生了个女儿后没两年又离婚,重新想起这个儿子,暑假邀请瞿闻宣过去,但去到那边,瞿闻宣大多数时间在帮忙照顾他的妹妹,他妈妈交了新的男朋友。”
南迦无语,终于见缝插针开口:“那这,他妈妈对家庭也根本没责任心。我都怀疑他妈妈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了。”
白猫不知是不是听到它家主人的召唤,从南迦手底下跑了。
林跃的视线从白猫消失的方向收回,又前言不搭后语似的,说:“对有些家庭来讲,过深的情感和过强的责任反而是种束缚。不如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牵绊,对大家都轻松。”
可他看起来更像想和刚刚那只猫有牵绊,就像他并非完全不喜欢嘈杂,有时候他甚至也想融入进嘈杂里吧。南迦对他这番话的预感特别不妙,她不禁记起商场里撞见林明理的事,还回忆起曾经不小心听到的翁云和林明理的只言片语。
“走了。”林跃兀自迈开步子,“那只猫不是第一次出现。小心它赖上你。”
“赖上就赖上嘛,大不了多送它几次小鱼干。我可不害怕人和人之间的牵绊,不会因为担心以后成为负担被束缚就拒绝人家的亲近。要是没人亲近,显得我多不招人喜欢啊。”南迦追上他,朝前倾身,故意歪头看他的正脸,“我没在内涵你,我只说我自己。”
林跃:“……”
南迦短促笑一声:“今晚我才知道,原来我同桌也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思考的问题都这么长远和深奥的,承受了我们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深沉。”
林跃冷哂:“我今天话太多。”
南迦跟进电梯:“别小气嘛,我巴不得你天天话多些。欢迎同桌以后再和我分享你的各种思考。不仅可以像今晚,还可以像之前运动会那一回。”
林跃:“不会再有下次。”
南迦亘到他面前:“那你小心我用‘表哥’攻击你。”
林跃没理她,挪开身体。
南迦跟着他挪,懒洋洋挑眉:“表哥。”
林跃:“……”
南迦:“表哥表哥表哥表哥表哥。”
她觉得他可能张口就要丢出一句“傻叉”。
林跃的嘴唇确实微微翕动,最终并未出声,只静默和她对视。
南迦反倒因此有些不自在。当然,不自在悄悄藏在她淡定的皮囊之下。
他们像在玩游戏,谁先躲开谁就输。
南迦脑中莫名闪过一条令人脸红心跳的所谓冷知识:男女对视超过十秒,会产生接吻的想法。
她和他这……已经快二十秒了吧……
电梯已经抵达楼层,叮地打开。
但他们谁都没动。
南迦听到自己身后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关上。
这时候,林跃朝她走近一步。
南迦一瞬间的心跳仿若停止,呼吸也凝滞。
林跃的手臂越过她身侧,摁住开门键,阻止最后缝隙的阖起。
“到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南迦稳住心神:“噢。”
她转身,当先走出轿厢。
林跃跟在她身后,和她的步调恰好重叠。
到门口,南迦懒得摸钥匙,侧去一旁。
她凝定林跃优越的侧脸线条,在门打开时,低低笑道:“你真奸诈,害我输了。”
玄关的灯打出林跃唇边极其细微的弧度。他这回堂而皇之面朝她,没再刻意遮掩他的笑意:“可以算你赢。”
南迦走进去换鞋:“我才不要‘算’。等我找机会再和你比。”
客厅里的林明理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小跃、南迦,你们回来了?不是说会到半夜让我去接你们吗?”
林跃的脸又恢复成平时没有表情的样子。
南迦和林明理解释缘故期间,翁云也从卧室里出来,南迦便向他们分享今天在游乐园的趣事。
林跃默默地冷眼旁观这个家里每次只有她和他们说话时才会出现的欢快又响亮的动静。
南迦要回自己卧室时,林跃也离开客厅。
南迦问:“你今天累吗?”
林跃:“还可以。”
南迦:“所以你不会马上去睡觉?”
林跃:“嗯,写张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