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云送过一趟水果之后,她才啃着梨坐在他身边佯装好奇地聊起:“你那个傻叉朋友是不是因为他父母离婚所以身心成长不健康?”
林跃语气超级损:“……没人比他更健康。”
南迦心道,确实,人家看着可比你这尊冷面佛阳光开朗。
她字斟字琢:“但表姑好像认为他父母离婚给他造成特别大的负面影响。”
“你怎么看?”林跃转眸,反问她。
“什么怎么看?”
“我妈说的,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健康成长很重要。”
南迦静默与他四目相对。她觉得她得到确认了。
她心底倏地酸胀。
她庆幸她嗓子本就是哑的,不至于泄露她难以抑制的心疼:“大人们以为我们年纪小承受能力差,但又低估我们的敏感度和观察力。影响我们的不是家庭的完整,是他们的情绪。像你说的,对有些家庭来讲,过深的情感和过强的责任反而是种束缚。”
她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是他想告诉翁云和林明理的吧?与其勉为其难地维持家庭表面上的平和与完整,三个人都难受,不如痛痛快快地分开,各自轻松。
林跃低垂视线继续看书:“你可以回去抄作业了。”
“……噢。”南迦走回飘窗,却是抱起她的书又折返。
林跃转头。
南迦眼尾弯弯:“今天觉得书桌这里更舒服。”
林跃疑似翻了个白眼,搬动他的椅子稍微往旁边挪,让出多些空间给她,并预先警示:“别乱动。”
南迦只能说:“我尽力。”
然后她这个“尽力”不出十分钟便破功,窸窸窣窣的动响比她呆在飘窗那边发出的次数还要多。
林跃掀眼皮。
她刚刚换了个新姿势,两条腿交叠盘进椅子里,身体前倾趴在桌面上,乌黑蓬松的长发由肩膀两侧披散,后颈的碎发在灯光下毛绒绒的。
她并没有在抄他的作业,她在做题,题目似乎很难,她眉心微蹙着呈思索状,撅起的嘴唇将笔托在她鼻子底下。
察觉他的目光,南迦转头,取下鼻子和嘴巴之间的笔,笔头轻轻点点她的题,说:“大毛帮我带来的我原来学校的几套自主命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一起做着玩玩?”
林跃先是挑眉,旋即勾勾手指。
南迦将卷子挪过去。
每晚的补课,就这么变了样。有时候一起研究难题,有时候拿当天各科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比赛谁用时短先完成。
南迦充分怀疑他借此机会试图摸清她真实水准,但既然都答应他期末考试正常发挥,她也无所谓被他摸。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毫无保留,她挺爽的,还能和他交流,再不用独自躲在房间里偷偷刷题,战胜一道难题的成就感都无人分享。
至于那两位女同学,王主任和她沟通不成之后,没再找她去气他自己,越过她直接和南向东谈,南向东自然是同意了王主任的和平解决方式,还打电话来批评南迦不懂事。
“……小小年纪报复心理怎么那么强,戾气那么重?我和你妈妈以前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南迦当时赶着去林跃卧室学习,好好的心情不乐意被他破坏,随口堵他道:“不怪你和妈妈,是我天生基因遗传自带的报复心和戾气吧。我这边的爸爸把女儿做手术的救命钱都拿去赌,哥哥也进过看守所。”
南向东突然没了声音。
南迦便匆匆挂掉电话。
这之后再次和南向东通话,是期末考试前一天。
饭桌上南迦听翁云和林明理说她过几天要回北京去时,懵得咬在嘴里的鸡翅都掉出来:“我怎么不知道我过几天要回北京?”
翁云怔愣:“你不回北京过年吗?”
林跃看向南迦。
南迦挠挠头,问:“表姑,我如果过年留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林明理当先笑开:“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给我们添麻烦?你在我们家里热热闹闹的,我们巴不得你继续住。”
这是他真心话,也是他切身的体会,自从南迦住进来,整个家说不上有特别大的改变,但氛围较之过去多出一丝轻松。
他甚至感受得到林跃的性子也没以前冷。而且过去林跃出门不是和瞿闻宣几个打球就是独自去书店,这几个月不仅被南迦带出去扩大同学间的社交圈,还参加学校里的元旦汇演。
翁云也说:“表姑这里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和你处久了我都后悔当年没趁年轻给小跃添个妹妹。”
冷不防林跃有点煞风景地丢出一句:“我不需要妹妹。”
南迦脑子一热,未经深思熟虑当即问:“那你需要表妹吗?”
林跃:“……”
旁边翁云和林明理可都还在,南迦笑着圆场:“表姑和表姑丈都已经同意我在这里过年,表哥你的反对无效。”
饭后一回卧室南迦就给南向东发消息,通知他她将留在清荣过年。
南向东的电话很快打过来:“我机票已经帮你买好了。”
“退掉吧。”南迦把玩着林跃为她赢来的那颗水晶球,“爸爸,今年对你意义特殊,你应该和唐欣好好过个年。”
她第一次主动且直接在他面前点出唐欣的名字。
至于唐欣今年春节依旧会留在北京这件事,自然是她不小心从金瘦猴的嘴里获知的。
她也不想回北京破坏他们父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