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着,就?听见丫鬟说宝膺来院门口等她了。
言昳有?些想笑:她还能今天就?翻脸说不做朋友了吗?宝膺倒是还有?点按捺不住的孩子气啊。
言昳也?抓紧换好衣裳,轻竹给她拎著书?袋,出了门。
山光远跟上她,接过书?袋,一出院子,就?瞧见宝膺揣着手坐在台阶上等,他身边书?童给他抱著书?,他瞧见言昳,立马站起来,高兴道:“你用了早饭吗?哎呀,今日头发梳的这么齐整,不抹点唇脂吗?”
上林书?院生?徒没有?制式衣裳,言昳难得有?些正式的穿了件浓青色高领窄袖素裳,端的显出几分清雅认真的模样。但耳坠与裙摆刺绣都是红色,人像是块打了红络子的翡翠般踏过台阶。
山光远从背后瞧着她,就?知道言昳有?多重视上林书?院的学习。
只是宝膺和言昳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山光远微微蹙眉看?向宝膺。
虽说还都是孩子,但山光远心里?总有?些警铃大作。
莫不是宝膺喜欢言昳?
这倒也?正常。山光远前世?就?总觉得,她虽然?尖牙利爪,嬉笑怒骂,但那份令人目眩的姿彩,怕是哪个男人见了她都要骨子里?一颤的。
他很多年都无?法理解许多男人女人咬着牙根骂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言昳!怎么可能?!
她的脾气就?是刨冰上的糖渍樱桃,她的多疑像是玫瑰上四根细刺,她的无?情都如?同?名画外镶嵌的玻璃。
山光远虽然?文化水平一般般,但不妨碍他绞尽脑汁的在心里?默默形容她。
那些庸俗的求爱者们让山光远这个挂名丈夫从不担心,他知道她会不屑一顾,他知道她会对他们冷嘲热讽。
但问题就?是现在宝膺这种。
才九岁就?开始铺垫的。
那就?很可怕了啊。
山光远有?印象,上辈子宝膺日后模样大变,成了浪里?白条花蝴蝶,没少招蜂引蝶。
但现在他这模样应该不符合言昳看?脸下菜碟的毛病啊。
还是说言昳前两天指的“脑子聪明有?时候比脸还有?魅力的”,是说宝膺?宝膺现在跟聪明这两个字有?半点关系?
山光远是希望言昳远离梁栩,但他也?不可能同?意她跟宝膺在一块!
绝非良配!
“阿远!怎么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言昳和宝膺都已经走出一段,她回头发现他没跟上,皱着眉头唤他。
山光远快步跟上,他盯着宝膺后脑勺看?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大意了!
莫要以为言昳只会在梁栩这一棵树上吊死。
她这才九岁,到长大之前,有?多少歪脖子树在诱惑着她呢?!
*
童生?们的学堂前,有?一块大木板,上头糊了红纸,正是以考试分班的明细。
言昳到的时候那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或兴奋或沮丧的议论纷纷。她在人群里?踮着脚看?。上林书?院共有?十二个年级,寅字班位列第十,戌字班就?位列最低的第十二级,就?相当于上林书?院的小学部。童生?排名里?,前头成绩最好的在寅字班,最次的就?是在戌字班,高低差了三个等级。
言昳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就?听到宝膺长吁一口气:“哎呦天呐幸好我没去戌字班,我在申字班。”第十一级。
言昳呢?
她成绩从高到低排,一溜往下看?,终于瞥见白姓了,结果竟然?是白遥遥?
白遥遥考的比她好?
她有?点不可置信,继续往下看?,差出五六位之后,就?是“白昳”二字了。
言昳在最次等的戌字班。
宝膺也?有?些吃惊:“可我、我真的都没写上多少字啊!”
言昳转脸,眼底隐隐有?些怒火:“可成绩就?是这样。”
宝膺竟然?替她打抱不平起来:“昨日交卷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后头,我都瞧见你答纸上写的写的比我多那么多。”
有?宝膺这样疑惑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言昳听到旁边也?有?一个戴着水晶眼镜的女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倒数?我明明自己算了,少说也?要比现在高几十点啊!”
“是啊,我考的这比前头那个鲁家三傻子还低了几十分!我又不是随随便便来上的学,我在家里?学了多久呀!”
言昳转过脸去,好些女孩都反复确认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
都是……女孩?
言昳这才凝神仔细看?向放榜,后排全是女孩的名字。进入戌字班的有?十四个女孩。而只有?白瑶瑶和另外一个女孩,勉强进入了好一级的申字班。
一共十六个女童生?,有?十四个都在最差的班?!
金陵书?香门第不少,很多都注重女孩的教?育,像李月缇那样的才女绝不是昙花一现。而且江浙更是最出女官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群女孩,全都是成绩倒数呢?
言昳心里?大概有?数了。
前些年听说江南贡院压低女子考生?的成绩,说是要彻查,最后也?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