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声音惯来温柔,眉眼洁净,翻卷修长的睫羽下掩饰住几分不高兴,在清晨熹微的光色中显得尤为亲切。
明姝习惯她的温柔,但忘了一件事,秦棠溪走到今日,并非是温柔的角色,外人都说长公主手段狠辣,这些话总是被她主动忽略。
有时还会用说话的争执一番,“殿下明明那么温柔,再乱说就拔了你的舌头。”
明姝对殿下依旧没有防备,听到拒绝的话后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傻傻地信了。
秦棠溪唇角勾起,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勾住明姝下颚上的软肉,“听话,才有肉吃。”
明姝不明白,“我不听话吗?”
“不听话。”秦棠溪生硬道,尤其是昨日,什么‘没有了、没有了’,她在小东西心里就一文不值。
明姝呆了,“我、我好像是不听话。”
秦棠溪皱眉沉声道:“昨日尤为不听话。”
“昨日……”明姝目瞪口呆,昨日她做什么了。
昨日光喝了几碗苦药,什么东西都没吃,哪里就惹了殿下,她还是想不明白。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拽着殿下暗纹袖口,怯怯道:“我喜欢殿下。”
玉娘说这句话百试百灵。
秦棠溪微微惊愕,目光落在明姝澄澈的眸子里,一泓泉水,干净无暇,梦话好像当不得真。
小东西不傻,有这点小聪明就可以了,万事还有她。
“喜欢就好,若是不喜欢,孤就将你卖了。”
明姝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心口涌起一阵恐慌,手指微微上升就拽住那只细腕,急道:“你不能卖我、我是……”
我、我是赵澜。
但她不敢说,怕殿下把她当作傻子一般卖了。
秦棠溪眼睫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明姝没有说完的话应该是:我是赵澜。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明姝,没有去接下面的话,径直站直身子,小姑娘虽然傻气,可遇事自己机灵清醒着,她还是忍不住摸摸明姝的发旋,“若是你不喜欢我,我就将你卖了。”
明姝委委屈屈,“好。”
秦棠溪这才笑了,淡然起身,吩咐婢女去摆早膳。
用过早膳后,外间天色大亮。
秦棠溪慢悠悠地坐车入宫,路上遇到朝臣,含笑说话。
今日朝会依旧说的是江淮逆臣出没的案子,皇帝做足了功课,面对长公主也有几分底气,道:“江淮两岸鱼龙混杂,近年多频频生起事件,这次不如连根拔起,长公主觉得如何?”
“陛下所言甚是。”秦棠溪附和道。
吴谙立即毛遂自荐:“陛下,臣愿领兵前往。”
秦棠溪冷笑:“世子是想自挂东南枝了,江淮两岸是何情形都不知,你这是千里送人头吗?”
大臣看了吴谙一眼,纷纷笑意难掩,吴世子的视线从未到过江淮,确实知之甚少。
吴谙被怼后,憋屈得不说话。
荣昌侯深知江淮两岸的情况,吓得缩在原地不吭声。
皇帝孤掌难鸣,在殿内梭巡一阵后最后将目光放在长公主身上,试探道:“阿姐要前往?”
“京中诸事繁杂,臣离不得。”
皇帝不好再言,江淮一地就是难啃的骨头,谁都不愿意去,若派武将镇压,蛮力之下怕是会扰乱百姓。
派遣文臣,又斗不过逆臣。
思来想去,确实不好办事。
殿内陷入寂静后,众人更是雅雀无声。
秦捠忽而出声,“陛下,臣觉得不如先派人去秘密探访,摸清敌情后再派兵剿灭,免得打草惊蛇。”
此言一出,不少人出声附和,长公主阖眸不言语,皇帝一时间窥探不透她的想法,她感觉自己同长公主之间差距太远了。
不,应该是这些年阿姐从来不肯认真教她。
这么一想后,心中难免气恨,她恼恨道:“容后再议。”
长公主依旧沉默,再无方才怼吴谙的气势。
朝会结束后,长公主转身就要走,皇帝迫不及待地将她留下。
“阿姐今日并无说出想法,可是有了好计策。”
皇帝与长公主之间早就捅破了窗户纸,长公主握权不放,皇帝跳脚无用,两人依旧回到之前的关系。
长公主回道:“臣无想法,最了解楚襄王一案的信国公已死,陛下另派贤者就成。”
皇帝睨她,长公主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温柔起来柔顺似水,凉薄起来狠毒少有,真不知该怎么面这位长姐。
她揉着自己脑袋想了想,“阿姐觉得派何人去比较好?”
秦棠溪淡漠,道:“康平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