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明姝依旧感觉不快,甚至连一丝高兴都没有,她想到是的殿下的妥协,“殿下,指不定你喜欢的那人也后悔了。”
“后悔什么?”秦棠溪故作淡然,迈出的腿又收了回去,然后走到榻前,凝望小姑娘的头顶。
明姝确实很漂亮,靠肩额头处有个小红点,平日里被头发掩盖住了,披散着头发才会看得见。
她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丝很柔软,就像她平日里待人的性子,不过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在洛阳城内。
明姝半跪在榻上,扬首望着殿下,点漆的眸子里被火光勾勒出几分迷惘,痴痴道:“后悔什么呢……”
自己都弄不清楚后悔什么,秦棠溪也懒得与她继续说教,横竖小姑娘知道严重性了。
她作势理了理襟口,温柔地望着小姑娘:“今夜继续练哦。”
明姝闷闷地应了一声。
秦棠溪也不再去管她,一人出了卧房后,婢女提着灯火。
春夜里还是有几分寒凉,灯笼被吹得四下摇曳,影子都跟着几分晃动,婢女握紧灯笼,身后的长公主一直没有说话。
更深露重,两人默然走到一间鲜少有人来的院子里,长公主接过婢女手中的灯火,徐徐走进屋里。
婢女站在门口冻得脸上生疼,朝着左右不停地张望。
屋里的信枝被贸然叫来后,心中又慌得厉害,在屋里不停晃动,见到长公主的身影后慌不择乱地就跪了下来,“殿下。”
“声音小一些。”秦棠溪将灯笼置于外间,自己一人走进去,瞧着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暗自皱眉,道:“孤不想同你多话,今日你是领着弥珍的吩咐去胡府,另外那枚玉佩是从明姝处私自取的。”
信枝登时就愣了下来,“殿下的意思……”
又是没长心眼的孩子,秦棠溪揉了揉额头,“你的卖身契在孤的手中,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随着弥珍进宫,二是拿着银子出府,两条路随你走,但你一旦说了不该说的话,不仅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你的家人也会被挫骨扬灰。只要记住一点,今日是弥珍自己攀权附势,而你不过贪了银子去帮她传话。”
“懂、懂了,我想回家。”信枝迷迷糊糊,抬眸只见殿下过分清冷的侧颜。
秦棠溪在屋里慢慢地行走,修长的手指学着小姑娘的样子慢慢地扣着袖口上暗纹,眼神却格外地渗人,“信枝,坚持己见才能保长生。从今以后,忘了明姝才可,若是不成,你知道下场的。孤不是善人,行的就是草菅人命的手段。”
信枝心尖慌得一抽,眼眸里怎么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恐惧,“明白、明白了。”
“明日你就回家去吧,公主府的人会一路护送着你。”秦棠溪吩咐后转身就走。信枝并非大恶之人,相反,胆子很小,稍加恐吓就能让她怪怪挺好。
回到卧房后,小姑娘平平地躺在榻上,但听到声音后又迅速爬了起来,她懒得去监察,“别装模作样了,无甚意思。”
明姝眼中的泪水打转,秦棠溪温柔笑道:“再掉一滴眼泪,今夜就别睡觉。”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明姝听出话语中几分不耐,瞳孔微缩,通红的眼眶里更是被泪水充盈得晶莹剔透,翻卷的睫毛害怕地扇了扇,怯懦的模样更为她的柔弱添了几分灵动。
秦棠溪就这么盯着她的脸,徐徐靠近她,双脚踩在踏板上的时候,小姑娘明显抖了抖。
她好笑道:“我又不打你,你何必这么害怕。”
一笑间,冰川消融,春日骄阳拂过面容。但明姝感觉出殿下的笑中还杂着几分凉薄生疏,“还不如您打我。”
小姑娘又哭了,泫然而泣,盈盈间碎了一地,娇弱可怜,秦棠溪不觉心拧了起来,伸手抬起的下颚,指腹在的唇角上停留,最后,泪珠滑过自己的手心。
滚烫。
秦棠溪眉心蹙起,清冷的面容上带上一丝阴郁,“不许哭。”
清冷中带着不耐,明姝吓得立即怔住。
秦棠溪知晓她打小就爱哭,可不知怎地还是想她能够自己坚强些,话都已经说了,眼下也不能再回转,只能继续唱下去:“睡觉。”
小姑娘不敢说话,泪水在眼眶上打转后,默默地擦了擦,然后抱着被子睡觉。
秦棠溪也顺势熄灭了灯,直接躺在了外侧。
阖眸之际忽而想起一件事:好像没有梳洗。
****
皇帝带着花楼女子进宫的事被大臣知晓后,不少人去找长公主说话,御史台更是长篇大论。
然而此事被长公主一力压了下来,没有产生太大的反应。
过了几日,就到了珑安郡主入宫的日子,长公主亲自去了胡家送亲。
身后照旧跟了小尾巴。
胡家的家主见到小姑娘后想起她的身份就沉了脸色,想起珑安郡主被花楼女子算计一事,一百个不愿她进府,然而长公主在侧,他只得吞下不不快,笑脸迎人。
胡家颇为气派,府宅占地也大,入门见到几棵参天古树,显然是有些年岁了。
明姝不知胡家的过往,只知将军死后,胡家就是弃武经商,在朝廷里也没有什么人脉,多数的时候还是靠着长公主的愧疚。
她一步不离地跟着长公主,心下好奇就问了出来,“殿下,胡府为何不继续习武了?”
“胡府仅过世的胡将军习武罢了,其他的人都是从文。”
“那为何不继续从文了?”
长公主道:“你非要问明白吗?”当初若不是胡将军跟着战死,胡家式微,她也不会收养秦见晗。
明姝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就蔫巴巴地说:“我不知才问的。”
“那就继续不知道。”
明姝哼唧一声:“殿下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