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秦棠溪猛地睁开眼睛,是明姝。
明姝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长公主殿下,颤悠悠地晃动脚步后,还是选择走近她,悄悄询问:“殿下,您不起来吗?”
秦棠溪不回应,熟悉的声音就像是天然的温泉水,慢慢地将她包裹起来,镀上一层暖意。
久久得不到回答后,明姝大着胆子靠近,学着殿下样子一道跪下,心疼道:“我陪殿下。”
“明姝……”秦棠溪欲言又止,还魂的事再度涌上脑海,挥之即来,让人为之沉沦。她猛地吸了口气,放缓自己的心态,认真道:“你且出去。”
明姝使劲摇头,为自己出的馊主意十分懊恼,愧疚道:“是明姝对不起殿下。”
秦棠溪这才抬了眼眸,目光缓缓落在小姑娘纠结的神色上,五官就快揪成包子了,尤其是抿起小嘴,“你做了什么?”
难不成真是江知宜派来的?
她这厢心中不定,明姝认真忏悔:“平儿说让你高兴,我就让她骗来太妃娘娘让你高兴,没成想,反而害了你。”
秦棠溪震惊:“你是怎么骗来的?”
明姝痛心疾首:“骗太妃说您病了。”
“就这么简单?”秦棠溪还是不大相信,母亲待她犹如生人,怎么会因为她生病就赶来洛阳城。
小姑娘愧疚难当,一副请罪的姿态,尾指在袖口上摸索了几下,在空中旋即又抖了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秦棠溪观察入微,几乎出于本能地抓住尾指,制止它晃来晃去。小姑娘呆了呆,“殿下,你攥着我的手做什么?”
第20章 风寒
小姑娘的手很柔软,掌心还有一抹汗水,秦棠溪微微一笑,江知宜找的人与澜儿确有几分相似。
纯澈的眼神,热情的性子,还有相似的小动作。
有些人相貌相似,但行为举止大不相同,细细观察就会眼神乃至气韵都相差很大。
但明姝与赵澜的相似点在于两人相貌不同,神色举止乃至小动作都是一样的。
明姝从满月起就在她的眼皮下长大,无论是说谎还是犯了错事,尾指都喜欢在袖口上摩挲。信国公夫人平日里捉不到她的错事,只要一看她的小手指就明白过来了。
这些应当是秘密,只有赵澜亲近的人才知晓,江知宜作为一个外人是无法知悉的。
短暂的失神后,秦棠溪送开明姝的小手,眸色正视前方,正经道:“看看罢了。”
明姝皱眉,没有想明白,偷偷打量着长公主清冷的容颜,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选择相信她。
“殿下,你犯错了吗?”
秦棠溪垂眸:“没有。”
明姝忽而笑了:“我也猜没有,我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没有错,非逼我去道歉。”
秦棠溪眸色一沉:“你娘不在了吗?”
“对啊。”明姝登时眯眼一笑,大大的眼睛弯作月牙,柳梢头的月牙儿,明媚好看。
本就是随口一说,秦棠溪却当真了,想起之前查过明姝的家世。
明家一家四口,明父做着生意,在西市里经营一间萧铺子,家境一般。但在前两年明父陡然死了,生意一落千丈,明姝的哥哥又不是勤快人,两年内就把店铺败了。
儿子也已弱冠,恰好说了亲,凑不足财彩礼钱,不知是谁在背后提了一句,明母就将女儿卖至玉楼春,得了银子后买屋舍良田,还将儿媳娶进了门。
所以,明姝的母亲是尚在人世。
小姑娘说谎话了。
她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发麻,小腿间一阵酸涩,皱眉隐忍的时候一双小手伸了过来。
明姝不知觉就伸出手给她揉揉,故作成熟道:“久跪会造成血脉不通畅,站起来之前就该揉一揉。”
语气稚嫩,却带着一股老成的意味。秦棠溪平静的心神再度被打乱了,风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想要避开她触碰,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无法动弹。
小姑娘的手劲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很好地缓解不适。
从她的角度去看,小姑娘柔软的后颈处过于白皙,粉色的内衣露出边缘,一叶海棠绣得也很好看。
不知怎地,心口的空虚缓缓被填满了。
她拉着小姑娘一道坐下,将桌上的点心一并推过去,语气都跟着缓和不少,带了些温柔:“你怎么进来的?”
小姑娘的眼神飘忽了会儿,最后落在金灿灿点心上,大胆拿了一块,悄悄塞入嘴里,甜味就在口中绽开了。
公主府的庖厨还没有换,还是喜欢加些花蜜,使得长公主不爱吃。
但是,她爱吃啊。
明姝笑眯眯道:“外间没有人,平儿睁一眼闭一眼就让我进来了。”
又是平儿。秦棠溪也跟着释怀不少,见她吃得欢快就不忍将人赶走,莫名觉得一股熟悉感,“你可想过以后的日子?”
“以后?”明姝眨了眨眼睛,怯怯道:“您不收留我吗?我可以做婢女的。”
做婢女?秦棠溪无奈,随手从发髻上拔下玉簪,在攥着点心的小手上拍了拍:“摊开你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