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不识好歹 第26章
骆安娣的脸上像蒙了?星光, 难掩雀跃地看向他, 却又下?意?识退却:“你跟我分着吃好不好?”
齐孝川全然不为那个求情的神态所动, 相当铁面无情地回绝:“我讨厌吃酸的。”
但是后来, 某一次学生会参加养老院义工活动, 齐孝川和骆安娣都去?了?。就像某种谜一般的磁场作祟,所有老爷爷老奶奶都围着骆安娣转,摸着她的手直笑,将压箱底的小零嘴全掏出来送给她。
其中有位热情的老人特意?洗了?金桔。水果送到嘴边, 骆安娣也不好不领情,咬了?一口,却被超乎忍耐的酸味震慑到,牙都快酸掉了?,和着水才硬吞下?去?。剩下?半个拿在手里?,扔掉是不可能的,但也实在不能再吃。
就这么僵持着,她还在一边听老爷爷老奶奶说?话。骆安娣不知道齐孝川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知道他在门边看了?许久。他刚刚去?陪其他老人写?毛笔字了?,这时候走过来,不动声色坐下?,一声不吭,径自?从她手里?接过金桔,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骆安娣吓了?一跳。
咀嚼的时候,齐孝川面无表情,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看着很可爱。她趁间隙靠过来,想和他说?悄悄话,他却皱着眉后仰,一副嫌弃的样子。那时候,骆安娣已?经清楚他在某些方面并?不注意?细节的习惯,所以只压低声音,问他说?:“酸吗?”
他心说?“废话,忍着呢”,但嘴上还是回答:“我喜欢吃酸的。”
齐孝川不止一次口头和行动上嫌骆安娣烦,但与此同时,他往往也是最常看着她的那一个。苛刻的他,凶巴巴的他,不留情面的他,偶尔喜欢酸口偶尔又讨厌的他。她却仅仅笑着说?:“小孝真是个怪人。”
齐孝川不讨厌“怪人”这个说?法,骆安娣有些时候笨笨的真是太好了?。
“怪人”也比“骆安娣同好俱乐部”这种东西正常多了?。
就在他打断他们预约晚餐的时候,苏逸宁居然气笑了?,颇为不愉快地反问道:“齐先生这是也想与我共进晚餐吗?”
“嗯。”齐孝川才不会被区区这种水准的挖苦绊倒,面不改色地大放厥词,“我久仰苏先生大名,想向你请教很久了?。”
完全是放屁。
但齐孝川唯一喜欢苏逸宁这类公子哥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爱撕破脸,再怎么在火山爆发边缘,也不至于当面气得?跳脚,终归会自?圆其说?地顺应下?去?。苏逸宁回答:“是吗?那么有机会下?次再聚吧。”
齐孝川还想坏心眼地补充几?句“干嘛等下?次”或“择日不如?撞日”,只可惜,其他人加入了?对话。
高洁穿着小礼裙,别着水晶天鹅似的发箍,快步走过来,目标清晰地揽住骆安娣。她抵触地扫向两个大男人,顺便和骆安娣撒娇道:“今天说?好了?陪我的,不能提前走喔。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骆安娣被拽着徐徐离开,临走朝他们露出略带歉意?的笑。
苏逸宁欲言又止,齐孝川丝毫不介意?,甚至还故意?挡住他去?路。
“齐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不到一刻钟前,你才对我说?过什?么话。”他恪守修养,处处透着受过高等教育的痕迹。
齐孝川挑眉,冷冰冰地反问:“‘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是你自?己说?的,”苏逸宁不受挑衅地揭晓答案,“你对骆小姐没有意?思。”
“我的确――”
“那就请你务必别再做这种小孩子吃醋才会有的行为!”
齐孝川硬生生吃瘪,说?不出话来,默默盯着他离开。
却说?骆安娣已?经被初中女生拉去?就餐区域。生鱼片是今天的主角,她不喜欢吃,因此只悻悻喝着汤。
乐队拉着手风琴悠扬奏乐,节奏轻快。高洁的父亲在英美都有留过学,邀请来的朋友不少也深谙罗曼蒂克情调,几?个人两两摇晃身?体,跳着随心所欲而?不失优雅的舞蹈。
骆安娣这个人,天生有种引人留意?的光彩。不论和谁说?话,她都会轻声细语、温和从容,宛如?绕指的水,绝不会擦伤谁。当她还是骆家的公主时,仅凭衣着打扮和出行架势就足够光辉夺目。事?到如?今,天差地别,她却还是昂首挺胸,得?体地微笑着。
她被人邀请跳舞,但很快就拒绝了?。骆安娣并?不想与人跳舞。但她的美丽足够吸引他人。在一旁观望的齐孝川很快明白?了?,苏逸宁也好,仲式微也罢,甚至包括高洁在内,就算骆安娣一贫如?洗,他们被她吸引也情有可原。
事?实上,齐孝川已?经想回去?了?。他往常参加聚会从不耽搁时间,向来都是有正事?要办,不得?已?才出席。这次彻头彻尾是吃错药。不是不想走,可骆安娣竟然还磨磨蹭蹭,不知道站在那干嘛。
该不会是在等苏逸宁邀请她跳舞吧?
一旦产生这种猜想,一切便如?开了?闸的洪水滚滚而?来。齐孝川喝着玻璃杯里?的苹果醋,同时寻找服务生询问饮品的酒精含量。不过稍稍错开片刻的目光,再回头,骆安娣竟然不见了?。
她其实就躲在露台上,喝了?一些葡萄酒,所以脸颊微微发烫,正吹着风散热。本以为这里?算是个无人问津的清净宝地,未料玻璃门猛地被推开,就看到齐孝川冲出来,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在参加企业的聚会,而?是刚参加四乘一百米接力跑没找到下?一个接棒人的中学生。
骆安娣忍不住笑了?,直起身?来道:“你这是干什?么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走上前。门自?己阖紧了?,灯光透过纱帘与落地窗渗出来。
“随便转一转,”她抬起手腕,手掌朝上,手臂内侧有片肌肤泛起红色。骆安娣笑着说?,“结果被蚊子咬了?。”
这样的天气,附近都是园林,夜晚的阳台,被蚊子咬再平常不过。齐孝川走近,与她并?排靠在围栏处。他微微弯曲其中一侧的膝盖,正装衬托得?身?材颀长,脸上的神情却很淡,淡得?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骆安娣不由得?盘起上肢,指尖轻轻搔着蚊子咬过的位置。
他就在这时候开口,不经意?地说?:“别再挠了?,之后才不会肿起来。”
“可是我忍不住嘛。”她回答。
齐孝川的掌心生了?不少茧,掠过骆安娣光滑的小臂,仿佛沙漠亲吻云层,细细摩挲着,无声无息,盖住她刚才忍不住拨弄的地方。
他说?:“那我帮你按着。”
他们都望向彼此,狭窄的露台上晦暗不明,唯独两个人在场。中提琴声像是湿润而?绵长的雨季
她端详着他郑重其事?的眼睛,倏忽间,就这么霍地绽放笑容。夜色静谧,他静静地凝视她,温柔的脸很适合治愈人心,但也并?不欠缺潸然的天赋。心脏不安地鼓动,那是齐孝川一生里?寥寥无几?特别想吻谁的时候。
想要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住在哪,和谁一起,他却直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定决心。覆在她手臂上的掌心微微发烫,但怎么说?也不肯轻易挪开。
不知不觉,当他意?识到自?己没把握好距离时已?经迟了?。骆安娣说?:“小孝,你今天是为了?我来的吗?”
“怎么可能。”齐孝川发出招牌的冷笑。那于他而?言太熟练了?,讽刺、轻蔑、嘴硬和犯贱向来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怎么可能。
何止今天。昨天,前天,上个礼拜,每一个在天堂手作店门口转圈的日子,待人接物流露出亲切的每一秒钟。
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