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不识好歹 第64章
已经习惯了?。
参加高?考时也是孤身在异地,因为是插班生,所以单独被分到了?偏僻的考区。一?个人?整理了?两三天要使用?的生活用?品,坐着乘客寥寥无几的巴士离开。考场到宿舍有很长一?段路,要经过一?小片天然未经打理的湿地。考务特意事先提醒过,几几年有谁失足滑落水域,又有谁在这里遇到了?劫匪,最后再?来一?句软弱无力的“不过现?在治安好些了?吧,大概”。内容也好,倒装的句式也好,完全无法令人?安下心来。
骆安娣躺在有樟脑丸气味的床上,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遇难的情形。想要呼救,都?不知道该联系谁,就算死了?,也只徒然麻烦社区的公职人?员。
爸爸、妈妈和弟弟会不会在那边等着她呢?就像家庭音乐会时那样,妈妈弹着钢琴,弟弟拉着中提琴,爸爸则在给小提琴调音。看?到她时,妈妈笑着说?:“哦,好孩子,你来了?。”爸爸也开口:“安娣,过来。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是马勒的《悼亡儿之歌》。”唯一?没对她说?话的就是弟弟,骆吹瞬的双目下坠,宛如在海鸥在音乐的风浪中旋转。他用?德语轻轻唱和:“‘我?总以为他们?出远门?去了?,马上就回来,他们?只是去漫长地散步,马上就回来’……”
骆安娣向?他们?走过去,慢慢地走过去。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想做的只是靠近那温暖的壁炉,烤一?烤冻僵的双手。
背后有声?音呼唤着她。
“姐姐,姐姐。”
她回过头看?到骆吹瞬。他刚刚明明还在拉中提琴,此时此刻却又出现?在了?背后,骆吹瞬握住她的手,神情肃穆地说?道:“你不能再?往那边去了?。”
“可是……”骆安娣困惑极了?,像是被沙尘蒙住了?脸。
骆吹瞬的口吻很坚定,梦里的他和现?实一?样可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吹瞬,”她不住地说?着,但并没有反抗他的手,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经过一?个又一?个拐角,“吹瞬,其实没关系的。我?很想你们?。”
“那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姐姐,”他们?忽然记忆到了?池塘边,不知为何,湖面另一?端并不是水底,反而能隐隐约约看?到天空、围栏与家里的宅邸。骆吹瞬按住骆安娣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说?,“我?们?是双胞胎。只要一?个人?活着,那另一?个人?就也还活着。你要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她原本微笑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回握住他。
他没有推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她自己松开了?他,后退,随即落了?下去。
冰冷的水扑面而来。
骆安娣深吸一?口气醒来,脸与头发都?湿漉漉的,周遭围满了?高?考考点的考务人?员和医生。她睁开眼的时候,大人?们?喜悦地庆贺,医生将为她擦拭降温的湿毛巾取下来,告诉她说?:“你中暑休克了?知道吗?还好没影响到考试,下次小心一?点。”
转眼间,竟然就过去那么久了?。
走进之前的家门?,把亚历山大・麦昆放在地上。她在收拾过的床铺上坐下,回想着过往,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伤心。
印刷好的名片很快就寄了?过来,设计精美,果不其然,朱佩洁在工作上顺利不是没理由的。这一?天,骆安娣起得比往常早,先到一?店和老板会合,两个人?乘坐搬运公司的厢式车到了?二店。装饰公司前一?天已经过来布置过,她们?也验了?货,非常不错。
两个人?又把室内也整理一?遍。
新的分店装修不比一?店差,甚至更加宽敞,教室的设备也十分先进。宣传是老板和骆安娣一?起拍案敲定的,宣传公司那边效率很高?。最近骆安娣的工作量一?下增加了?许多,因此来宾名单全由提拔为店长助手的同事完成,老板只负责过目签字。
最先赶到的媒体朋友已经拿着镜头到处试光拍了?几张。骆安娣正忙着安置花店送来的鲜花,回过神来时已经入镜。她也大大方方比了?个剪刀手,回头询问店长:“今天上课全程都?要拍照吗?”
“何止拍照,策划案后面加了?附件,你再?看?一?看?。”老板在将徽章的别针解开,“还有电视台过来录像采访呢。”
骆安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内心想的却是也不清楚齐孝川知不知情。
他向?来不喜欢拍照,其他商场人?士的百科照片无一?不是彰显精英气质的完美照片,唯独他是记者会上回答提问时一?副“你是智障吗”的嘴脸。乍一?听恐怕只让人?觉得虎扑论坛骂他狗脾气也不为过,但实际当时记者不知从哪挖出他被领养前的黑历史,旁敲侧击问了?几句,未料他毫不领情,一?言不发就让保安请人?出去,从此留下文明社会只用?脸骂人?的高?素质美名。恰巧齐孝川还长了?张超出平均线太?多的皮相,以前公司刚做出点成绩时上新闻,他本人?的照片还被网友询问是哪个明星出演企业家的传记电影。
不过她多虑了?,齐孝川是知道的。
只不过,再?怎么讨厌上镜也不可能不去。那天她走后,他硬生生在起居室坐了?一?晚上,把《行尸走肉》第二季看?完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想放纵也只能在这一?个晚上。任何影响效率的情绪必须今日事今日毕。就算什么都?没解决,问题也只能留在眼下,他必须继续往前走,为自己负责,为自己的事业负责,为工作负责,为全公司上下左右所有人?的工作负责。
天蒙蒙亮,他和打太?极认识的哲学退休大学老师约好一?起吃早茶。他说?请客的时候,太?极拳好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孝川真的不是害怕,他不是因为怕才叫上别人?一?起的。前哲学讲师刚考的驾照,执意要开他那辆青苹果绿的节能两座车上路,齐孝川对这种小事向?来不在意,自然而然就坐上了?腿都?伸不直的副驾驶。两个人?到天堂手作店分店的时间不算早,齐孝川和哲学老师一?起出示了?邀请函进去。
迟迟没看?到那个人?。
他专心致志地在人?群中寻找她,旁边的朋友时不时主动?搭话。
哲学老师这次没再?聊哲学:“你是来见你喜欢的人??我?们?上次在MSN聊天也有说?,你们?前段时间是住一?起吧?这不是发展得很顺利吗?”
“嗯,”齐孝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下了?决定,“但我?觉得很快就要不行了?。”
“这怎么说??”
齐孝川本来没打算回答,但朋友看?过来,他只能说?:“……她只是同情我?。”
他不擅长和骆安娣相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会变得尤其扭曲、变形、不受控制。齐孝川像一?个编程完备的电子游戏,极少bug,24小时运转,然而,骆安娣是唯一?的作弊码,只要输入他就立刻宕机。这不是个好兆头。
灯光忽然暗下去,老板和分店店长都?走了?上来,灯光重新亮起,手作课程开始。
台下的所有人?都?拿到了?工具,一?部分饶有兴趣地尝试,另一?部分则只是观望。齐孝川对针织不陌生,轻而易举就按照流程进行。他忍不住看?向?骆安娣。她正在协助手工。
骆安娣喜欢什么呢?他已经赚了?很多钱。如果她有喜欢的人?,想和那个人?成为情侣,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绑架那个人?的家人?做人?质也好,拿好处诱惑他也好,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在此之前,他绝不会成为她的阻碍,任何人?都?能用?怜悯和需要救助的姿态来牵绊她,只有他不行。和自尊倒无关。
课程圆满结束,掌声?雷动?间,骆安娣仰起头望着灯光微笑。齐孝川抚掌,旁边的朋友又在说?话:“我?还是头一?次见你笑这么开心。”
再?别过脸,笑容已经褪色,齐孝川回答:“要你管。”
就在这空档,他确认自己余光瞥见了?苏逸宁。室内已经开始分发蛋糕。齐孝川微妙的产生警惕,苏逸宁却只从容不迫地微笑着。
骆安娣正把切割好的蛋糕送到每一?桌,顺便示意旁边的店员把红茶递过来。她拿着转了?一?圈,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得很突然。他问:“你叫骆安娣?”
“嗯?”骆安娣回过头,笑意加深,显而易见只把对方当成寻常顾客,“您好。我?是天堂手作店一?号店的店长骆安娣。”
老人?品了?一?口红茶,似乎对茶叶并不满意,却还是脱下帽子抬头:“我?找了?你很久。你之前都?不愿意和我?见面,是还在为我?和你父亲的误会生气么?”
骆安娣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疑惑:“什么?”
但转瞬间,她就回过神来,多眨了?眨眼,转身准备请同事代?劳。
有人?认出他们?的其中一?个:“那是在印度发了?家的曲国重先生吗?”“天啊,不会是真的吧?”“曲老竟然来这种地方?”“刚刚他们?在说?什么?他和她父亲的什么误会?”
快门?声?和闪光灯霎时间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