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不识好歹 第72章
乍一看,也其乐融融。
但在那之后,他在审讯室外指认了组织他们乞讨的两夫妇,事无巨细将清楚的内情?全盘托出?。
进入福利院后,除却院长和叔叔阿姨,他就不再?与其他人来?往。托他那战略性装病的福,身边都是些病了的孤儿。假如是这个年龄的正常孩子,大概早就受不了了,但他并非如此。再?者,很快就被安排了读书的学校,从此后往来?学校和福利院之间,倒也没什么麻烦。
事实上,当时对他动过领养念头的大人比预计多。
起初的确需要克服多年的营养不良,但恢复些许后,拜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亲生父母所赐,他的确还算有张见得人的脸,最重要的是性格安静。那一年,所在地区有社?会福利单位工作的抽查,经过筛选,他被送到了市区的福利院。而大喊大叫、拿东西砸自己、有危险性的孩子则移籍到了别处。
最初有过一对外国?夫妻想领养他,他依稀记得他们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某个城市,但不巧,当时突发传染性病毒流行,结局不了了之。
后来?则是一对记者。他去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但那位父母似乎为他遇到什么都只考虑实用性、感情?比较迟钝的一面感到受伤,因此也作罢。
然后,一对以司机和帮佣为职业的夫妇出?现了。
乘务员轻柔的呼唤声?也未起到作用,后座的秘书听见声?响,看不下去,索性上前,先以带有歉意的微笑请走对方,随即轻轻摇晃他的手臂:“老板,老板。”
齐孝川是骤然醒来?的,疲倦烙印在颅骨内侧隐隐作痛,他抬手,抵住额头询问:“到了?”
面对上司难得一见的糊涂状态,秘书只轻轻发笑,随即提醒:“还有几个钟头。你刚刚睡得不太安稳,乘务员来?问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摇头,否认,理智已经回到脑海,马上就问起工作的事。
齐孝川只是梦到过去。
离开机场,先回公司,继续凭借飞机上那几个钟头被梦搅乱的睡眠加班。秘书曾经无比认真?地询问他:“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死?工作?”而他也严肃地给出?答案:“因为我们还没有死?。”
看在秘书尚且还有家室――虽然是女朋友家,他提前让他回去了,自己接着又?忙碌了好一阵,之后直接在休息室睡觉,早晨洗漱过后到楼上健身房跑了会儿步,然后看了眼时间,随即抽空去天?堂手作店。
他是去还织针的。毛线帽已经完工,织好它那天?是在车里,他神?志恍惚了好一会儿,内心充斥着“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的疑问,忍不住觉得自己根本?无需办理会员,自己在家自学,再?拿数码相机拍摄、剪辑一下发布,就能成为才艺YouTuber去抢全球手作店的员工,贩卖线上课程,争做互联网推广手工活的第一人。
如此一来?,顺着这个思路想,那些辛辛苦苦赚钱再?一鼓作气?花钱去治愈辛苦的人也不至于那么不可理喻,至少能为他创造财富。
他走进店门,骆安娣不在,齐孝川也不是非得见她,匆匆忙忙归还了工具就要离开。
背后响起一道奇特的呼唤声?:“齐哥!”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称呼他,齐孝川回过头,略微狐疑地眯起眼。自从有过和肯尼迪与秦始皇一致的经验后,他对陌生人的防线比从前拉得更高。
不过,朱佩洁马上就改口,换成时下更正常的叫法:“齐老板。”
“哦,朱佩洁。”齐孝川记得她的名字,当初女装店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家乡、担保人是谁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忆力?太好并不会给他造成困扰,“你好。”
朱佩洁问:“你……你也是这家店的会员?”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柜台后的店员已经微笑着插嘴:“齐先生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技术也很精湛,他作品的照片经常留在纪念墙最中间呢。就连安娣姐都说他了不起。”
就算公司被经济期刊点名赞扬、CEO专门采访,齐孝川也没像这一刻一样,露出?如此自满的哂笑。
无声?地炫耀过后,他也不说告辞的话,略微颔首就要走。新?来?的实习店员已经守候在门边,体贴入微地为他拉开门,毕恭毕敬地道了声?感谢。朱佩洁却追了出?来?。
她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又?想起某日女人对她笑着说“真?好啊”时的模样,美丽到了一定地步,居然会显得有些伤感。朱佩洁的喘息逐渐归于平静,她问:“齐老板,要不要去喝杯茶?”
齐孝川望着她,手臂上搁着外套,他微微皱眉,倒不是为了别的,纯粹日光有些刺眼:“还有事,就不了。”
她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用力?地问道:“那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请你喝茶吗?”
那个微表情?令他想起骆安娣,齐孝川的神?色不自觉缓和。他说:“不用了,谢谢。”
“嗯,嗯。”朱佩洁用力?点了点头。再?抬头,她依然笑着,“那你好走。”
“好。”他说。
齐孝川要转身,这是朱佩洁最后一次叫住他。她突如其来?地问他:“齐老板,你认识骆安娣骆小姐吗?也就是现在那家店的店长。”
齐孝川没有回答,但端正地转过身,目光静默无声?地探究起对方。
“认识的吧?其实我知道,是店里的小若告诉我的。”女人的直觉何等敏锐,放置在情?感的领域的雷达尤其,但有时候,这正是伤心的来?源。朱佩洁说,“我和她是在‘天?堂’遇到的。之前骆小姐找我设计名片,所以我们私下见了一面。当时骆小姐和我闲聊,有说过她和别人出?去玩,但是,对方是个很难猜的人。”
“……”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下去:“我很惊讶,真?的很惊讶。因为按理说,骆小姐总是在观察别人,照顾别人,怎么会有她看不透的人。但后来?,我想来?想去,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喜欢谁的时候,太想自己的感情?得到回报了,但又?不确定,和关心则乱一个道理。所以会觉得不明白。”
突如其来?说了煽情?的话,她自己也羞窘起来?。朱佩洁的头压得越来?越低,难以自控地开始转移话题:“反正,我的意思就是……那个什么,前几个礼拜我还在商场超市外面遇到骆小姐和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抢了她的伞就走,很不讲道理,真?没素质……”
齐孝川望着她,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半晌后,他就笑了起来?。那是朱佩洁第一次见到他那种?笑容。“你这人有点怪,”他说,“不过挺好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与多年前相比,齐孝川并没有那么多变化,至少在她眼中如此。朱佩洁长久地站在原地,像是回味这余生中仅此一次的恋爱。心动是自讨苦吃,尽管无法遏止。已经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蠢事,也不会再?任由?重要的人伤害自己,看向前方,步入明天?。单恋就连结束也是孑然一身,她接纳这场长达数年浩大的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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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孝川回到家,骆安娣不在,发了个消息过去,还没坐下就收到回复。她在他父母家。
恰如世界名著《俄狄浦斯》,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父亲都是儿子的敌人,这个数据得不到保证。但至少对齐孝川而言,年少时,他的确偶尔会有跟他爸打一架的冲动,虽然他们的争执模式整体来?说都像《头文字D》里的车神?父子――拓海他爸拿着东西毫不客气?胖揍拓海一顿,拓海满脸拽相,一副要干出?点什么大名堂来?的架势,酝酿好久,却只把桌上老爸的照片扔到地上,简直就是老虎的样子Hellokitty的叫声?。
齐孝川命令司机漂移回去,司机严格遵守交通法则,把他送回爸爸妈妈的家。
他进门,先在菜畦看到爸爸的身影,随即径自上了楼。
露台的窗户没有关,洁白的轻纱向内涌,他走过去,看到她正抓着遮阳帽的帽檐,以确保它不被风卷走。
骆安娣转过身,卷发簇拥着精致的面颊。他忍不住走上前,替她掠开那些凌乱的屏障,她倒是不介怀,抬起头嘴角上扬。她的吐息永远温热得恰到好处,与填满善意的笑眼一并,从不透露一星半点的心绪起伏。
他用侧脸靠近她耳廓,没有实质的触碰,仅仅若即若离地交错。
齐孝川从未对骆安娣有过任何想象,但她无时不刻都在给人留下既定的印象,可能是温顺的、可爱的、知书达理的、落落大方的。只是可能,所以她的违背也不涉及原则。骆安娣似乎像贴过来?,他却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