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想起他冰冷的声音,强打起精神“嗯”了一声,说道:“不用安慰我,没关系的。”
云珠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心疼。
安夷将军是长得英俊,可是冷着一张脸,根本不像是成亲,要不是穿着喜服,说是上坟她都信。她怕琼华心慌故意编了谎话骗她,不想被她识破了。
“郡主……”
琼华听出她情绪不对,怕她哭出来惹安夷将军不快,急忙转移话题,问她:“我怎么听着外面这么热闹?”
云珠吸了下鼻子,道:“都是听说六皇子来了才过来的……”
顿了下又说:“好像唐王世子也来了……梅夫人不是说他去望月楼了吗?”
两人都想到叶宛燕追去望月楼的事了,但都默契地没有提。
“郡主,是云珠没用,连将军府都摸不清楚,想给郡主送些吃的都……”
琼华这时候哪里吃得下什么,不让她提这些,问了一些将军府的事情。
“说是陛下赏的园子,没怎么修整,很王府完全没法比……不过,没见什么丫鬟。”云珠压低了声音,忍着羞怯说道,“没有丫鬟,只有两个六皇子派来的老嬷嬷,其他的都是小厮……安夷将军后院应该很干净。”
琼华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这安夷将军要么是提前遣散了后院,要么就是不好女色,这么看来,他求娶自己多半是为了自己郡主的头衔了。
她盖着盖头没有吱声,又听云珠奇怪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安夷将军好像根本就没把这宅子当作正经的家……”
是啊,他没把这当作正经的宅邸,也没把自己当作正经的妻子,不过是娶了个郡主,说出去好听些罢。琼华这么想着。
两人正说着,有嬷嬷敲门进来,端着些吃食进来了,毕恭毕敬道:“安夷将军让老奴送些吃食过来,让郡主先垫垫肚子。”
琼华隔着盖头看了过去,只看到绰约的烛光,她不懂这安夷将军是什么意思,明明不待见自己,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情。
云珠也十分惊讶,见嬷嬷十分和善,便试探着问道:“是安夷将军亲自安排让送过来的?”
“这是自然。”嬷嬷笑道,“府中大多是男子不方便靠近,老奴刚才又在吩咐那些小厮招呼客人,还是将军特意提醒老奴的。”
主仆两人都因为安夷将军的态度迷惑不解。
又过不久,外面声音渐歇,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和沉稳的脚步声,琼华听到云珠对着来人行了一礼,慢吞吞退了出去的声音。
她心跳如雷,不自觉地又攥紧了裙子。
有道身影停在了身侧,琼华还盖着盖头,只能看到喜服的下摆,和她身上这件一样,金线绣着鸳鸯,很普通的喜服。
她心中惊惶不安,手心都沁出了汗水,却不知道面前的霍陵心中正翻江倒海。
上一世他请辞之后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暗中护送琼华郡主前往西渠和亲,他眼睁睁看着孤苦无依的姑娘绝望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嫁给荒淫无道的西渠太子,被折辱,被欺压,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西渠女子。
他后悔了,可惜后悔得太晚了。
他在暗处守着人过了八年,之后琼华郁郁寡欢,在西渠荒凉的寨子里死去,除了伺候的丫鬟,没人为她掉一滴眼泪。
他窃了琼华的尸身,带着她的骨灰游走了万里山河,最终抱着骨灰一起投入了浩荡的江水之中。
谁知道一睁眼又回到了西渠请求和亲的时候,他当机立断现身救了皇帝,由暗处的金鳞卫转到明处的御前侍卫,又趁着和亲还没定下,求了六皇子帮忙请皇帝赐婚。
所幸这一世如他所愿,终于能将人藏到自己麾下。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滚的思绪,才小心挑开了盖头,正对上一张故作沉静的美丽容颜。
她这时候还没有前世那么消沉,双颊微红,眼神不安中隐约带着些许期盼,双手紧紧握着,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霍陵努力朝她露出一个笑,却把人吓得一抖,立马又板起了脸。
他都要忘了该怎么笑了,刚才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他这么想着,却见眼前人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足了准备一样,认真开口了,“你……你是真心要娶我的?”
问出这一句已经耗尽了琼华所有的勇气,但还是要问的,他若不是真心的,那便如同自己父亲母亲一样,从此只有名分的,实际互不相干;若是真心的……
会是真心的吗……
她紧张得厉害,只觉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膛,就见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后退半步,一撩衣摆半跪了下来,说道:“霍陵愿一生为郡主差遣。”
琼华被吓了一跳。
霍陵也是傻了,情情爱爱他说不出口,表情又十分僵硬,只能一表衷心,倒是把两人关系弄成君臣一般。
琼华慌忙扶他起来,动作间头上的流苏垂了下来勾住了他的衣襟,又匆忙去解流苏。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霍陵忽然觉得心里一松,脸色都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等琼华终于把流苏解开,他抬手帮她把凤冠取下,道:“今日委屈郡主了。时间紧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琼华并不明白,他也没有解释,继续说道:“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前往兖州,郡主早些休息。”
见琼华疑惑地看了眼桌上的合卺酒,他心中涌上一股柔情,低声说道:“我知道郡主不愿受困于人,不敢勉强郡主,若他日……”
他顿了下,强迫自己违心地继续说下去:“若他日郡主有了愿意托付一生的人,再与他共饮此酒吧。”
他说完,后退了出去。
“你去哪?”琼华慌忙问道。
“郡主安心休息,我就守在外间。”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一个迷茫不安,一个终于获得所爱,正情绪汹涌,都辗转半天未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