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琼华惊讶,她还笑眯眯地说道:“这算什么,等年关那会各地的铺子该送进项过来了,到时候郡主可就有的忙活了。”
这么说的话,当初六皇子跟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了?
她才想到明三,明三就抱着一大堆绸缎跑了进来,衣摆上还不知在哪沾了些水印。
“郡主,我带了绣娘过来。”她把几匹绸缎摊开在桌上给琼华看,“这几匹料子轻薄透气,正好马上入夏了,也该裁夏衣了。”
天越来越热,是快要入夏了。
往年在康平王府都是她们自己量了身量报给嬷嬷,每季也都有新衣,只是那新衣布料粗厚、针脚粗糙,每次拿到了还得自己再仔细补上一遍。
这会云珠已经围着衣料看了起来,这一看惊喜出声道:“这料子真滑顺,又轻又软,还凉丝丝的,夏天肯定舒服。”
明三得意地一挑眉道:“京都重华贵,但论起工艺,还得数江南。”
琼华跟着看了看,却见几匹绸缎都是浅色的,看着像是姑娘家的,遂问道:“将军的呢?”
“主子的不用管啊,他常年就按那几套做就成了,多少年没变过了。郡主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咱们府上的绣娘多久没给自家人做过衣服了,这次可得给你好好露一手。”
“都行。深色的料子也拿一些过来看看吧。”
明三多机灵一丫头,马上想明白郡主这是想要给霍陵添新衣了,指挥人去抱绸缎给她挑选了。
几个姑娘挑了半天,等霍陵从军营一回来,就被琼华拉住量起了身形。
他向来没法拒绝琼华,僵硬着跟个木桩一样任由人在他身上比划。
等人都退下了,琼华又簇着眉头看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霍陵看她脸色红润,不像前几天那么病怏怏的了,略一犹豫,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
“我去审问了那个缺耳人。”
琼华身形一下顿住,缓缓开口问道:“这次也是冲着我来的是吗?”
她这反应超出了霍陵的预料。
他怕她跟之前一样听到那个缺耳人就情绪激动、害怕,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见她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心里才没那么紧张了。
扶着人在窗边坐下,霍陵把事情从头到尾地告诉了琼华,除了他自己的那个猜测。
说完,轻声问:“害怕吗?”
琼华本来神色凝重,听他这么问,微微撇嘴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还带着些娇憨,开口道:“你不保护我吗?”
霍陵被看得整个人心里发热,扭身半跪在她身侧,郑重道:“定不让人伤害郡主分毫。”
“快起来啊。”琼华赶紧扶起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没见到什么人才松了口气,朝他抱怨,“怎么老是随便行礼啊,你是将军嘛。”
“是。”
琼华多少了解他的性子了,知道他一碰到正经事就格外严肃,也不和他计较这个了,拉着人坐在了她身侧。
“可我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啊。”琼华苦思冥想了好久,也想不通谁会想一心杀了自己。
霍陵不想她为任何事忧愁,让她不要再想了。
“嗯……”琼华摇了摇头,又思忖了一会,忽然有些踌躇。
“有思绪了?”
“只是忽然想起来,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我死的话……”她秀气的柳叶眉微皱,犹疑地看向霍陵,“最想要我死的人,应当是……明公侯夫人……”
明公侯夫人,冯棋贞。
她原本是康平王妃的庶妹,虽不受宠,但性格泼辣,当初被逼与人为妾,以死相逼,最后随手从大街上拉了个书生。
宁嫁穷书生,不与高官妾。
结果穷书生转头高中状元,十里红妆迎娶她进门。
那场声势浩荡的婚事到现在还是一幢美谈,每次京中有贵女出嫁,都要被拉出来比对一下。
之后是恩爱两不疑,共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而当初趾高气扬嫁入康平王府的冯棋秀则正相反,虽是王妃,但夫君留恋花丛,后院不断有新人涌入,成亲三年,只得一女琼华。
接着就是皇权之争,康平王府没落,明公侯府成为新贵。
然而混战之中,冯棋贞家中幼女不慎早夭,从此冯棋贞就有了疯症,非说是冯棋秀害了她女儿,几次三番想要至冯棋秀于死地。
“我记得,五六岁那年我曾在外祖家见过明公侯夫人,她原本大方得体地与人说笑,一见到我就……就发了病,想要掐死我。”
霍陵见她神色低落,出声打断她的回忆,“都过去了。”
琼华抬头见他目露担忧,微微一笑道:“没事,她刚一动手就被明公侯拦下了,只是看我的眼神,像是想要生吃了我一样。”
“她也是可怜,女儿与我同年,却不能与我一样好好长大。”琼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不确定,“只是明公侯公正严明,应该不会纵容她下手害我吧?”
不然也不至于自请离京,在蜀中一守就是十多年。
霍陵看着她天真无辜的眼神,比她想的深远多了。
“怎么?是有什么隐情吗?”
琼华自小养在深闺,身边的丫鬟比她还要小一些,所知道都只是一些坊间流传的皮毛,远不及金鳞卫手中的消息。
当时的状元郎力挺太子,为护家人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冯府,恰好冯棋秀也在冯府,连同两个孩子被误当作状元郎夫人抓上城楼威胁状元郎投诚,争执间女婴被从城楼抛下,置入乱军之中,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