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值夜守卫退下了,琼华还伫立在窗口发呆。
睡下了……睡哪了?
可能是夜色有些凄凉,琼华觉得心里一阵苦涩。
他明明已经与自己成亲了,为什么不和自己同房?百般守礼,一点都不像是夫妻……
白天有人陪着还好,她不会多胡思乱想,可晚上一睡下就想起那条蛇尾,还有那个娇媚的陈屏莎。
他要是真的没有娶妾室的心,那为什么要把人接进府里?
她这会儿满心委屈,完全忘了自己白天的考量,也记不起之前霍陵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了。
院中树上的水珠嘀嗒落地,琼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琼华惊得退后了半步,才听出是霍陵的声音。
人不知何时过来的,衣服穿得整齐,正隔着窗台看她。
“你、你来做什么?”说完琼华就后悔了,这不是把人往外赶吗?
霍陵沉默了一会,才低声答道:“我来看看你,怕你做了噩梦。”
“我才不会做噩梦。”乍一听这关怀,琼华心口发酸,更委屈了,抬手就去关窗户。
待窗户关上了,她手搭在窗棱半天,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声响。他走了吗?
琼华又有些后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想反驳他,不想看到他可又不想让他走。
自己这是怎么了啊?
最后一咬牙又打开了窗户,高大的男人还站在原处,见她又开窗了道:“夜里凉,还是合上窗吧。”
就着昏黄的烛光,琼华看到他衣摆上沾上的雨水,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隔了一会,才听人回答:“睡不习惯。”
琼华又问:“去哪了睡不习惯?”
“西……”
这一个字刚说出来,琼华眼眶迅速红了起来,霍陵愣是没敢继续说下去。
窗子又要关上,他眼疾手快地挡住了,被一双蕴着水汽的眼睛瞪了一眼,这一眼夹杂着委屈、失望、伤心,看得霍陵心都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隐约猜到和他睡哪了有关系,电光火石之间脱口而出:“我刚才睡在西面小房间。”
看琼华停了关窗的动作,他紧接着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睡那里了。我今日回来晚了,怕扰了你歇息。”
琼华没说话了,把他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眼眶还红着冲他招手,“你离近一些。”
他如言离近了,见琼华隔着窗台凑了过来,顿时不敢动,任由她在自己脖子间和胸口嗅了几下。
他脑子一片混沌,听到琼华问他:“那你现在要去哪?”
霍陵有点懵,一边快速思索琼华为什么难过,西……西什么?一边下意识按着本心回答:“哪都不去,你在哪我就在哪。”
琼华表情这才好了些,轻哼了一声,往外间去,不一会,房门打开了,“进来吧。”
霍陵跟个傀儡一样跟着她进去了,看到外间自己的床榻还好好的,才放了心。但是西什么?西厢房?西厢房怎么了?
他想着,跟着琼华进了里间,见琼华忽然停了脚步,脸上微红还带着些紧张看向他,“你跟进来做什么?”
“来关窗,你不能再病了。”他以为琼华是怕他了,仔细关严了窗又退出去,道,“很晚了,快些睡吧。”
他在外间隔了好一会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有一声嗔怪,“呆子。”
被这么骂也是高兴的,只要琼华高兴就好。
躺在熟悉的软榻上了,他仔细回忆了今日发生的一切,隐约有些明白,西厢房原本是空着的,今日琼华忽然听到西厢房就开始生气,多半是住进了人。
再一想明二的话,是明三把那两个怪人安排进了西厢房?
今日太晚了,先让琼华好好歇息,等明日一定要和她说清楚了。
第二天,云珠来伺候琼华洗漱,一见霍陵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还偷摸哼了一声,明显步入以前待见他了。
霍陵看在眼里,脑子里开始盘算该怎么处罚办事不利的明三。
他就坐在一旁等着,等了老半天,等到云珠终于把手从琼华发间松开,笑嘻嘻地夸了琼华好看之后,才出声道:“云珠,你先出去,我有事和郡主说。”
云珠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他还没开口解释昨日那两个怪人,见琼华递了根步摇过来,“我还没梳好发呢,你就把我丫头赶走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云纹浅色上衫,下身是缕金挑线罗烟裙,外面罩着紫色苏绣月华衫,露出光洁的脖颈,看着翩然欲仙。
挑的是一支雕着一枝白玉梨花、垂着细小珍珠的步摇,塞到霍陵手中,垂着头道:“那你要帮我簪上了。”
霍陵握着那支精致的步摇都不敢用力,站在她身上对着她刚梳好的发髻无从下手,比划半天,刚想说再喊云珠回来,余光暼到镜子里她粉嫩脸颊和带笑的眉眼,又停住了。
“这吗?”他比划着问道。
“不对……”琼华轻摇了下头,一只手臂抬了起来向后抓住他拿着步摇的那只手。
这一抬手就露出了皓白的小手臂,细腻白皙,看得霍陵心里起火,强制自己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