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了李子的云珠闻言有一点嫌弃,皱着鼻子道:“你去看尸体还带着吃的去啊?”
秦桥觉得她大惊小怪,道:“那怎么啦,小狐狸也跟去了,它还往尸体上蹦了几下呢,害得我被差役骂了一顿。”
他转向琼华道:“你看郡主都不嫌弃!”
“……”琼华抱着小狐狸,手脚都僵硬了,感觉小狐狸的毛毛不仅不软绵绵了,还有点扎手。
旁边跟着的一个丫鬟,正是去给小狐狸洗澡的那个,琼华待人随和,她就直接插嘴道:“奴婢给它洗得干干净净,水就换了四盆,绝对没有脏东西,夫人放心。”
琼华还是觉得不舒服,轻轻把小狐狸放到了桌上,然后拿帕子擦了擦手。
秦桥看着这一幕,摇头故作老成地叹气:“到底是小姑娘,都娇气,不像我们大老爷们……”
在座的哪一个都比他大几岁,被他这态度弄得哭笑不得。
又坐了会,琼华还是觉得浑身长了刺一样不自在,先一步回了房,立马叫人备水沐浴,沐浴时间都比平常久得多,还用香露泡了一会,洗完后叮嘱云珠:“明天一定要教训下小狐狸了,记得提醒我。”
“哎!云珠一定记得!”云珠开心,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
这是陈老知府上任后发生的第一件命案,死者是被出城的村民发现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陈老知府也不睡了,找了仵作连夜验尸。霍陵到的时候陈知府刚和仵作从停尸房出来,又跟他进去了一遭。
仔细对比了琼华画的那副画像,霍陵确信这人就是那个卖身女,也就是陈屏莎口中进了陈四亭府中鼓动他们迫害琼华的那人。
仵作转动尸体的脖颈露出伤口,伤口处污血已被擦拭,伤口发白,皮肉外翻,道:“死去不足一日,脖子处的伤口是致命伤,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看伤刀口的方向,对方应该是从背后动手的。”
陈知府在一旁补充:“她手上没有茧子,应当不是农家女,但手臂和小腿有些腱子肉,也不像是大家小姐,我觉得应当是婢女的样子。”
霍陵绕了几步,把尸体完整看了一遍,又朝她指尖打量了几眼,仵作道:“已经看过了,手掌有些粗糙,掌心有一些砂砾,应当是被割喉后在地上磨的。”
“脸上脂粉呢?”
仵作忙答道:“已经刮了一些下来,找了胭脂铺老板辨认,只能确定不是兖州的。”
仵作边说边打开了一个小纸包递了过来,当地胭脂铺老板都闻不出来,陈知府也没想着他能闻出个什么,可他在胭脂上轻扇了几下嗅了嗅,却张口就道:“是京城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陈知府不太相信。
“我……夫人用过这种胭脂。”他道。
刚成亲时候琼华用的还是这种胭脂,他闻了好长时间,早就记住了。后来每月都有从各地送来上好的胭脂水粉之后,琼华就不用这些了,当时云珠还有些遗憾,说这是成亲前在京城的烟云记买的,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月钱才买到这一盒的。
霍陵在那脂粉上又扇了几下,确定道:“是京城那家烟云记的。”
陈知府也是在京城待过的人,多少有些印象,记起了那家生意很旺的胭脂铺子,这才信了他。
“那也未必就是京城人士,可能是从走商的货郎手中买来的……已经贴了榜,看是明日是否会有人来认领吧。”陈知府念念有词道。
怕人多口杂,霍陵并未把这人对琼华的歹意告知与陈知府,在一旁安静听他总结。
“这姑娘看着像是婢女,但应该不缺钱,身上一堆金银首饰没有少,对方应该不是为财行凶的,她死前又不挣扎,依我看应当是背陌生人偷袭作案……”
霍陵补充了一句:“也可能是同伙起了分歧,趁她没有防备暗下黑手。”
他想知道的都弄清楚了,便与陈知府告辞:“这人与陈四亭有些关系,最好报给朝廷知晓,另外大人若是需要援手,可直接派人去绵山县军营递信。”
陈知府对他也十分满意,官和兵相互协助,这才能做好事嘛。
霍陵心中有事,回府路上还在思量,他已经确认那女子是从京中来的,是冲着琼华来的,只是她到底是被何人所杀?那玉牌究竟是她的还是杀她之人的?玉牌的主人又想对琼华怎样呢?
回了府,他立马找出了陈屏莎留给琼华的竹哨,招了人过来吩咐道:“去齐州府找到陈屏莎,问她是否在那卖身女身旁见过一个玉牌。”
陈屏莎隐藏在陈四亭府中许久,若这玉牌是那卖身女的,或许她曾见过。
房间内还透着光,琼华多半还没睡,他匆匆去沐浴,怕身上沾了死人味道熏着了琼华,也特意多洗了几遍,回了屋就见琼华坐在桌前撑着下颌看书,似乎看得入神,连他进屋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走近了才发现她哪里是在看书,分明是撑着下颌睡着了,眼睫在烛火映照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十分好看。
他伸手想把琼华手中的书拿开,才抽动了一下,她就眼睫轻颤张开了眼睛。
霍陵伸手去牵她:“怎么不去床上睡?”
琼华刚才睡了一会,还有些迷糊,跟着他往床边走了几步才答道:“我等你呢……你去看了吗?是那个卖身女吗?”
“是。”霍陵便把陈知府的猜测都说与她听,边说边引她坐在床边,自己蹲下给她脱鞋袜,还记得她说腿酸,给她在小腿脚腕都揉了几下。
琼华觉得有点痒,抽回了脚往床里面挪,有些苦恼道:“我真的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了。”
等霍陵上了床,她又往他身上凑,小声说道:“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你让人去杀的她了。”
“我只会把她关起来,审问出她背后指使之人。”霍陵道。
琼华就弯着嘴角笑,她知道霍陵一直因为这事担忧,想让她平平安安又不想把她困在府邸里,所以特意叮嘱了府里人,只要她出门就得带上一大堆人。
见她只是笑,霍陵怕她不放心上又要叮嘱她:“出门时候……”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琼华侧着身子把头枕在了他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她发顶正好在霍陵鼻下,馨香惹人心乱,霍陵便问了:“今天怎么这么香?”
说到这个琼华就想起小狐狸不听话的事了,跟他抱怨了几句,说明日一定要教训它。
霍陵更确定玉牌是小狐狸从女尸上带走的了,觉得它找到了这个东西是立了功,可对琼华不能这么说,只能委屈小狐狸了。问她:“你要怎么教训它?”
琼华有点为难了,打又舍不得,骂它又听不懂,想了想道:“它就喜欢跑出去玩,我明天不准它出去了,把它关着念书给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