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很多。”他看着她:“你回去休息吧。”
他因她而受伤,于情于理,她应该照顾他。“我在这陪你。”
他不赞同:“有看护在。”她脸色差, 神色疲惫, 需要休息。
她沉默片刻,眼神愧疚:“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不为你做点什么, 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负疚感致使她态度坚定。陆逢舟无法,随她去了。
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内里想的却不尽然――他心底希望她陪他。
虞亭晚在看护床休息。想着陆逢舟半夜起来去厕所,行动不便,需要她扶,她睡得不深。
她闭眼睡着,原先当着她面入睡的陆逢舟睁开眼,瞬也不瞬地看她。
他现在完全理解了何为“因祸得福”。若非他受伤,她不会离他如此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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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未休息好的虞亭晚,脑袋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她掀开护士给的毛毯,再将其叠好,还给对方。
她回民宿洗漱,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外面买完早餐回到医院,陆逢舟正起身下床,她即刻将早餐放床头柜,前去扶他。“是要去洗手间?”他一宿未去洗手间。
他“嗯”了声。虞亭晚会意地扶着他前往洗手间,到了门口,她放开,让他独自进去。
她神色略尴尬,陆逢舟无声笑了一笑,脚步踉跄地进到洗手间里。
虞亭晚将早上买的洗漱用品准备好,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拉开,她将牙膏牙刷、漱口杯、毛巾递给他:“先将就着用吧。”
陆逢舟接过她准备的东西,莞尔:“谢谢。”
虞亭晚摇头表示不用。洗漱完,陆逢舟用早餐。他看向打完热水回来的虞亭晚,她一袭纯白的曳地长裙,从胸口到下摆,有一支黑色的长茎花朵。她朝他走来,轻盈浅步,摇曳生姿。
舞台上的她甜辣性感,私下的她娴静优雅。一举一动看起来比他母亲还动人。
“是不是不合胃口?”见他不动筷,她放下热水壶问。
“没有啊。”他回神,喝了口青菜瘦肉粥。“很好吃。”这并非客套的话,是真的好吃。
虞亭晚弯眉,在看护床坐下,取出包里的书看。
吃完早餐,陆逢舟就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偶尔抬眸看对面看书的少女,气氛静谧而美好。
虞亭晚放下书,看向窗外,天空碧蓝如海水,阳光醉醺醺地照着花园。她收回视线,问床上的少年:“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陆逢舟锁屏手机。“好。”
二人去了花园,在木质的长椅坐下。远处晾有住院患者干净轻薄的衣服,随风飘荡着。
陆逢舟虽然在不熟的人面前话少,但他不是寡言沉默的人,相反,他很健谈。
优渥的家世使得他见多识广,知识储备丰厚。他主动和虞亭晚聊美学、文学、哲学。
谈得越多,二人越觉得对方的精神世界跟自己相似。另外,虞亭晚发现,陆逢舟性格不单一,既可以幼稚,亦可以成熟。
他们聊莫奈、梵高、伦勃朗,最后谈到雷诺阿。陆逢舟说雷诺阿的作品,他最喜欢的是《金发浴女》。
虞亭晚说自己最喜欢《老农》。“他的这部作品与他传统主题风格的《金发浴女》相比,创作难度稍逊一筹,”
她停顿下来,抬起目光看陆逢舟:“但对于当代人而言,《老农》似乎更具有吸引力。”
陆逢舟微笑:“是的。”
接下来二人又谈及关于雷诺阿的其他作品,以及他的生平。
“许多人说雷诺阿甜俗,”陆逢舟说:“其实他的画只有甜,没有俗,他画画只是为了快乐。”
“‘俗’的基本特征是‘假’,”虞亭晚赞同地补充:“这位画家不仅不为媚俗而画,甚至不为任何理论而画。”
陆逢舟看她。觉得自己离她的灵魂更近了些。
触及他专注深邃的眼神,虞亭晚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接下来她不再多言,靠着椅背,静静地盯着虚空。昨晚折腾许久,半夜未睡好,被慵懒的日光照耀着,她昏昏欲睡。
陆逢舟侧目,她睡了过去,呼吸绵长均匀,看样子是累极了。她面颊白皙如玉,红唇微启,欲引人亲一口芳泽。他眼眸变深,挪开视线。
穿着病服的小女孩举着氢气球在草坪跑来跑去,抓着细绳的手一松,氢气球飞走了。
升上天空的氢气球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瞧着这一幕,他不由失笑。
小女孩见不远处的他在笑,大眼睛噙着泪珠,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半晌后,痛哭流涕,泪如泉涌。
陆逢舟无辜地眨眨眸。怕她吵醒虞亭晚,他起身离席,一瘸一拐地过去安慰她:“不哭了好不好?”
他略吃力地蹲下身,和她平视,柔声安慰:“气球飞走,可以再买一个。你哭太凶变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
陆逢舟对小孩子温柔,几乎没有哪个小家伙不会喜欢他。尤其这小女孩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她肉乎乎的脸颊泛红,止住哭声,嗓子带着颤音:“……我不哭啦。”小女孩的妈妈看着她笑而不语。
先前被小孩哭声吵醒的虞亭晚,这会儿精神朦胧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和小女孩。
他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不然神情不会如此柔和。
视线无意瞥到虞亭晚,陆逢舟眉眼带笑:“睡美人醒了。”他缓缓地站起身,风将他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虞亭晚确实比较喜欢睡。她略不好意思地抬手遮住半边面颊,庆幸自己睡觉没有流口水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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