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洲又打了一枪,男人余光逼仄,狠狠压上那方身影。
被绑架的后面几天,明远怀负责看押他们。程宴洲不小心看到他食指侧面的月牙印,被廉价的烟熏得发黄发黑,徒留残景。
因为那一眼,明远怀顿时蜷缩了手心,他狠狠往程宴洲脸上招呼,睚眦尽裂地说:“看什么看!你他妈有本事出去才能找老子算账!”
“还看!”呛人的口气让明远怀更加可怖。
程宴洲却睁着一双不屈不挠的眼眸,又冷又恨地看向这个卑劣又无耻的人。
被自己连累了的杨洁偷偷哭泣连声音也发不出。
程宴洲至今都不敢忘记。
在那份记录了他费劲心力查到有关于明远怀一切信息的文件中,程宴洲在空白处特意加了句
――左手食指侧边有月牙印。
偏偏阴差阳错,这份被何旭拿错了的文件又从他这里来到了明舒手上。
程宴洲甩了枪,眉宇动了动,眼睑威胁般地抬起:“来了又不讲什么?”
明舒敛下眼底的波涌,轻笑着说:“如果可以,我要去临城找一位姓萧的律师。你的那些人跟着我,我走不开。”
这位萧律师,程宴洲也有所耳闻。
临城邵氏集团掌权人邵齐珩的夫人,盛星律所目前的合伙人之一。
由她负责的官司胜诉几率高得惊人。
明舒看得的确长远。
能抵挡住北城程家的施压,又可以担负起这桩时隔二十多年的庭审结果的人,还真的没几个。
萧瑜是个再适合不过的人。
程宴洲抵了下眉骨,薄唇溢出平缓的声音,“凭什么?”
“就当是你算计了我四年,给我这个不知情人的一份嘉奖吧。”
女人眸光倏然变清,按进了低冷的嘲弄,神情却依旧如先前的温柔。
他算了这么久,近乎算了所有。
在他与自己还未完全相识起,明舒就先被一道月牙印出卖。
之后,女人所有的小心和怯懦都不过在做困兽之斗。
而程宴洲呢,他挑眉得趣,冷眼旁观,招猫逗狗似地看她沦陷其中。
她让他相信她,他说会的。转头折花成刀,心上剜血。
似是没想过明舒会这样回他,程宴洲唇角抿出倨傲的弧度。“明天。”
他看向明舒,“我要去临城一趟。”
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明舒懂了,转而又听到程宴洲说:“到现在还要坚持你所谓的真相 ?”
男人扯了条绷带绕在自己的掌心,用牙咬住缠死。
他眼风慵懒地瞧了眼明舒。
“毕竟我是他的女儿。”末了,女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程宴洲不发一言,他干脆利落地收好枪。紧接着才阴桀声响起:“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明舒凉凉道:“已经问过了。”
程宴洲眯了下眼,随即撇下明舒在风里独自面对一排九环的靶子。
男人的背影没入蒙蒙暮色中,杨洁的那天小人得志的行为莫名闯进明舒的脑海。
像扎了根。
“他有牵过你的手吗?他有吻过你吗?他有在床上对你满含情意吗?”
“有吗?明舒。”
有吗?
明舒不禁自问。
真真假假,逢场作戏。
……
见到了萧律师后,开庭的日子近在眼前。越迫近真相,明舒反而越加平静。
月亮清瘦了些许,挂上柳梢头。公寓里,明舒给林琴敲了敲后背。
林琴当了半辈子的医生,长期久站,后背僵硬得很,经常泛酸。
林琴拉了女儿的手,认真地摩挲起来。在那块月牙印上,林琴似乎能触摸到丈夫的温度。
明远怀手上也有,他离开前对林琴说不用担心,也不要让明舒藏着掖着这个地方。
他给明舒的记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