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吧。”仉南不甚在意地往客卧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钝痛,眼中却带笑:“今儿太晚了,付医生再勉为其难让我借宿一晚?”
付宇峥忽然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随你。”
仉南坐在原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走廊那端,脸上的笑意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那多谢了。”
*
这一晚注定无眠。
一间房,两个人,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知道是在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至和空气一个级别,还是刻意地忽视这房间中另一个人的存在。
各怀心事,各自揣度。
钟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仉南将衣橱中最后一件上衣收入行李箱中,关上柜门的那一刻,看着空荡的衣柜四壁,心中刮起一场过堂凉风。
“别瞎想。”他自嘲低笑,喃喃道:“该是你的全带走,不是你的,也别强求。”
收拾好行李箱,房门突然被敲了两声,仉南心里一跳,放下正在整理的画板和那些画稿,低声问:“有事?”
付宇峥站在门外,推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隔着门板,问:“晚上吃过药了吗?”
“……”仉南跳到心口的那颗心脏瞬间坠跌回原位,隔一秒,回答说:“吃过了。”
“好。”门外安静片刻,付宇峥磁性好听的嗓音传来:“明天需要送你吗?”
“别麻烦了。”仉南短促地笑了一声,“东西不多,我自己走。”
“……好。”
离开的脚步声响起,仉南忽然想到什么,扬声喊了一句:“付医生!”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响骤然停下,付宇峥应道:“怎么了?”
仉南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问:“明天你什么班?”
“早班。”付宇峥回答地很快。
仉南犹豫片刻,说:“那钥匙……我明天走前给你放玄关柜上?”
门外的沉默许久,仉南才得到了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都可以。”
“……还有!”仉南忽然拔高音量,问:“影帝……我能带走吗?”
“影帝”就是今早才得名的那只小奶猫,虽然被付宇峥以“小李子”冠名,但是考虑到巨星的身价名讳,仉南还是折中了一下,毕竟“什么什么子”的听起来,一般人除了那个追逐奥斯卡的巨星之外,也非常容易联想到曾经的大内……宦官。
而这对于一只小公猫来说,何其残忍。
没想到,付宇峥却拒绝地非常干脆:“不行。”
“为什么?”仉南倒是没料到他的果断,“我养的猫啊。”
付宇峥音调转冷:“我救的。”
“那还不是给我的?”
“不是。”门外的人脱口而出,“给凌星的。”
仉南:“……”
对面卧室关门声穿墙而至,仉南在惊愕过后,抿起嘴角想――你大爷。
有区别吗?!
对面房间渐渐没有了声音,付宇峥靠在卧室门边的墙上,透过脚下门板和地面的缝隙,看见次卧的壁灯熄灭,终于缓慢而沉重地喘了口气,而后随手关上卧室暖灯,将自己摔进大床中央。
他明天就要走了是吧?
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理由挽留。
说什么?说你毕竟情况还不稳定,不如多住一段日子,哪怕是巩固疗效以防复发?
还是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房子够大,愿意的话就接着住下去?
而对方又凭什么愿意?
或者干脆说――我可能会不习惯?
那和仉南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又有什么立场说这句“不习惯”?
所有的情绪都是他一个人的,而对于仉南这样一个就是被“情绪”压垮的人来说,多一点儿的承受,恐怕都会成为负累。
可能是身边多了这一点点的陪伴,两个人的欢愉太久,突然要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时,才发现之前那些早已经习以为常,无波无澜的一个人的岁月,竟然有些……寂寞。
不过,借来的快乐早晚会还掉,安慰和拥抱都留给回忆中的微笑,又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
付宇峥闭上眼睛,心想,时间久了,就好了。
*
“我不会再好了。”
不知是怎么睡着的,也不清楚自己这一夜究竟睡了几个小时,付宇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耳畔忽然就传来这样一声低语,软糯绵绵,带着特有的清澈和委屈。
还以为是梦魇,付宇峥猛地一动,刚想起身,旁边的人动作却比他还快,电光火石间翻身上马,整个人密密实实地往他身上一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