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约我吗?殷妙开开心心地应道:“没有呀。”
“明天我们系有Kolloqium(学术研讨会),主讲教授是法兰克福学派的中坚人物,我这里有多余的门票,如果你真的对哲学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听听。”
哲学讲座…法兰克福学派……
殷妙终于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代价。
她咽下心里的苦涩,强颜欢笑:“那可真是太棒棒了呢!”
很快两人来到河边,最后几层台阶有点高,路德维希伸手扶她下去。
殷妙顺势搭上他的掌心,然后迟迟没有松开。她捂着脑袋假装难受,东倒西歪地撒起娇:“路德维希,我喝醉了头好晕,需要你牵手才能起来,你放心,过了桥我就会好的。”
路德维希沉默地注视她,似乎在评估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殷妙心如擂鼓地回望,最终他还是没甩开手。
海德堡的古桥有九个拱门,桥面距
离很宽,两人手拉手,像对普通小情侣一样慢慢散步。
殷妙走着走着,发现了一座栩栩如生的金色猴子铜像。
她现在看见什么都好奇,忍不住悄咪咪地伸出手指。
“我可以摸吗?”
“这不是我的。”
殷妙现在渐渐能听懂路德维希说话了,这就是可以摸的意思。
于是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猴子周围的小老鼠。
路德维希偏过头,这次他是真的笑了出来。
殷妙莫名其妙。
“怎么了,小老鼠不能摸吗?”
“可以摸。”
可以摸,那你为什么笑啊?
很快殷妙就知道路德维希为什么笑了。
因为她回到宿舍后心血来潮,手贱地上网搜了古桥上的猴子铜像。这座铜像的讲究不少,旅游百科上赫然写着:摸铜猴手中的镜子可以带来财富或健康,握住铜猴伸出的手指会再返海德堡,摸小老鼠……摸小老鼠会多子多孙。
Excuse me,多什么东西???
她差点怒摔手机。
*
第二天下午,殷妙顶着两个彻夜未眠的黑眼圈,提前十分钟到达哲学系的主楼。
没想到大课教室里早已人满为患,只剩最前排还空着几个位子,甚至有不少晚到的学生把书包往屁股下一垫,直接坐到地面的阶梯上,明显打算就这么将就着听完整堂课。
殷妙东张西望,终于发现路德维希以及他身边的空位,惴惴地摸过去坐下。
“路德维希你好机智啊,竟然知道提前占座。”她戳戳他的胳膊,厚颜无耻地拍马屁。
“不是我,是马修的功劳。”路德维希指了指他右手边,一个鼻子上带点雀斑的棕发男孩。
马修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面色严肃地向殷妙点了点头。
殷妙被他强大的学者气场震慑,不敢再随意造次,收起爪子乖乖坐好。
讲座开始前三分钟,教授准时登场。
他是位四十多岁的瘦高中年人,戴着黑边眼镜,看上去儒雅又渊博。
跟大家打完招呼后,他从容不迫地正式介绍起自己目前研究的方向。
殷妙听着听着,渐渐睁圆眼睛。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天书。
以前听留学生们讲笑话,说是上课时老师讲得每一个单词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听不懂。
她就不一样了,她连单词都听不懂。
身边的同学互相讨论的都是什么理性批判,什么价值中立,什么什么人类旨趣的三种类型……
而她耳朵接收到的却是:“……%;@康德……#@*;%弗洛伊德……”
她抽空瞄了眼旁边的路德维希,他正支着下巴悠闲地转笔,留下个极为专注的侧脸。
不知道台上那位风趣的教授又讲了什么,底下同学们时而会心一笑,时而佩服地鼓掌。
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殷妙痛苦地翻开笔记本电脑,打开在线德汉词典,麻木地一个个敲单词查询。
她在这一刻,开始由衷地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水平。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讲座进入到最后的交流环节。
教授停止板书书写,面带笑容地鼓励大家各抒己见,可以提问也可以说自己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