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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哀帝 第77章

大汉哀帝 高桥崆 3114 2021-07-05 08:33

  “那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其实是想让驸马都尉对皇后亲而近之。”

  “亲而近之?”

  “不错,亲而近之。一如眼下尽心帮衬昭仪,日后还得指望驸马都尉多多扶持皇后。”

  “微臣卑微,不敢高攀娘娘千岁。”董贤心中犯难:董赟一母同胞,彼此相照实属分内之事,而傅黛君则是同皇太太后沾亲带故的傅家千金,敬而远之尚且不及,遑论亲而近之!

  “亲而近之,不光为皇后,也为你自己。只要昭仪初心未改,便不可指望她有朝一日能够诞下龙裔。依皇帝的脾性,倘若仍似眼下这般冷落皇后,你以为接下来宫中局势将如何走向?”

  “微臣愚钝。微臣不知。”董贤心中微微一颤,料想对方已然看透了赟妹进宫的动机。

  “届时太皇太后决不会坐视不理,必定要从王氏家族中挑选合适的闺秀,想方设法替天子开枝散叶。如果皇帝依然我行我素,长信殿就会一如既往地怂恿前朝重臣,迫使皇帝从王氏家族推荐的旁系宗亲中确定一个养子,一个将来凡事听命于王氏家族的皇位继承人。到那时,不光皇后,就连驸马都尉和昭仪,甚至皇帝本人,处境都会变得无比尴尬。没准,太皇太后忽然心血来潮,就像当初发落富平侯那样,把驸马都尉远调到天子够不着的地方去,岂非悔之晚矣......”

  富平侯......

  董贤语塞。昔日王政君强令富平侯张放拜别刘骜,离开长安,远赴天水的辛酸往事,犹在眼前。的确,常伴刘欣左右,永不被人拆散,乃是毕生唯一所盼。遥想中安殿问情,刘欣怒掷皇冠,执意携子之手弃位离宫一幕何其壮绝,然而在旁人眼中,不过因私废公,色令智昏罢了。

  一路从雒阳跟来长安,当初的无羁少年郎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的天子近侍。

  除了刘欣,再无旁骛乱心。正可谓: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微臣懂了。皇后娘娘之事,微臣自会竭力玉成。”董贤睫毛扬起,眸中似有涟漪散开。

  “你始终以赤城之心侍君,哀家甚觉欣慰......”傅瑶尽显慈爱。

  “多谢大人成全本宫与皇上的夫妻情分。只是昭仪那边......”傅黛君仍对董赟心存芥蒂。

  “昭仪的心意与微臣并无二致,惟愿龙凤早日共效于飞,琴瑟和鸣。”董贤凝眸作答。

  约莫过去半盏茶工夫,董贤、傅黛君相继告退。

  “只要驸马都尉真心撮合,黛君那孩子便有五成胜算了。”傅瑶向侍立在边的心腹宫人琉璃娓娓道来。

  “驸马都尉大人不愿沦为第二个富平侯,他别无出路,唯有归伏太后而已。”琉璃接着又问,“不过太后言及此番皇后娘娘的胜算,那剩下的五成,奴婢愚见,莫不是让太史令李寻李子长大人卜算圆房之期?”

  “那是自然。事到如今,皇帝的心思愈发难以捉摸,眼里心里只容得下驸马都尉一人,哪里还有皇后的位置?圣恩今朝有,明日无,雨露不是说要就给的,赶早不赶晚。少了李寻的助力,哀家担心,皇后承受的煎熬会被无限拉长,前途就更难预料了。”

  “太后思虑的是,皇后娘娘是该抓住机会。李大人卜算的吉日,想必最是灵验的。”

  “提起李寻这厮,实在轻狂得很,就连哀家特意遣去送礼的内侍,也敢拒之门外!”

  “那是李大人不识实务。少年得志之人,性格到底孤傲些,惯会自以为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也是有的,太后不必理会。”

  “李寻的乖张之处,何止你说这些。其实哀家早有耳闻,此人不婚不娶,深袭黄老遗风,其所推崇的日月五星之说,自成一派,甚是玄妙。”

  “宫中传言永信殿赏识太史令才学,屡次试图收服此人而不得,可见性情一贯如是。”

  “李寻天赋异禀,在朝为官却不阿权贵,虽有轻狂之处,倒也令人起敬。但愿有朝一日能够为我傅氏一族所用,也不枉天赋异禀。”

  “诚如太后所言。这位李大人年纪虽轻,却颇显老成持重,不光熟稔观星相面之术,且深谙鬼神之道。前阵子慧王殿下为灵祟所迷,若不是李大人出手,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呐......”

  琉璃所言慧王殿下,乃汉成帝刘奭与王政君所生之子,先帝刘骜幼弟,定陶王刘康、中山王刘兴异母同胞,名骋,年二十有六,论辈分当是刘欣的叔父。

  刘骋少时,因持续高热致痴,智力较常人低下,徒生一副风流倜傥的空皮囊,待人接物却似十岁孩提,遑论周公之礼。

  刘骜在位时,怜惜幼弟命运多舛,以“慧”字加封,赐京城府第之余,一并在未央宫内另置无缘殿,供其入宫承欢王政君膝下时休憩。

  刘欣继位后,承其旧例,仍破例为其保留无缘殿。

  说来也是讽刺,要不是刘骋因病变得愚痴,在刘骜无子的时局下,王政君势必顺理成章地推举幼子为皇太弟,以待兄终弟及之日瓜熟蒂落、登基称帝。

  如此的话,就没有后来刘欣什么事了。

  至于琉璃提到前阵子李寻出手为刘骋除祟,实是那日慧王于无缘殿内无端发狂,毁损器物、自伤身体,无所不为。众太医束手无策之际,王政君病急乱投医,请来李寻施术救治,不料歪打正着,竟获立竿见影之效。

  事毕论及细节,李寻一概讳莫如深,皆用“天机不可泄露”六字搪塞过去。

  王政君不明原委,左思右想,只道是无缘殿不净,于是假天子之手下旨助慧王移居,从未央宫的无缘殿搬进了长乐宫的神仙殿。这神仙殿距永信殿更近一步,用作入宫拜谒太皇太后时的歇脚之所固然十分便利,然而长乐宫内毕竟还有各宫太后和皇后的寝殿,男女之防,兹事体大。为此,长信殿、长秋殿私下屡向刘欣抱怨此举不甚稳妥,亟待从长计议。

  爱子心切,王政君不得不拿出宫中头号长辈的派头,恩威并用,总算平息了宫中物议。

  “慧王早就是只没了牙齿的病虎,不足为虑。”傅瑶冷冷地摇了摇头,露出轻蔑的眼神,大约以为刘骋的痴傻正是王政君多年来玩弄权术付出的代价,天理昭彰,不过如此。

  翌日午前,漫天飘雪。雪花菱零,并不十分密集,稀稀落落,乱舞飞屑。

  董贤禀过刘欣,暗中遣人传私信将小果引出董府,约好宫外碰面。

  东城外,灞河之沿。河面早已结冰,天地白茫茫连成一片,般般入画。

  董贤素服凛凛,踱步堤岸,面颊微红,嘴里呼着哈气,好一位翩翩美公子,俊俏小郎君!

  偶有吃瓜群众,不论男女,多两眼放光,或啧啧赞叹,视若神明,或垂涎三尺,想入非非。

  正午时分,小果如约而至,见董贤玉树临风,招摇过市,便很有些怅惘,替他捏一把汗。

  “多日不见,星辰哥越发光彩照人起来,可歌,可泣,可喜,可贺。”小果寒暄,打趣。

  “都多大了,还这样没有正形,成何体统?”董贤佯愠,迎上前去,张臂待拥。

  但见小果眉目含笑,意气风发,一身浅青色衣裳,明净而不失沉稳。

  “体统全都留在了星辰观,现在浑身上下只剩无羁了。”真挚熊抱之后,小果回嘴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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