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长安,你怎么回来了?”皇上一边批折子,一边让萧惋起身。
“长安在外听?说?皇上龙体不适,心中挂念,想回来看看您。”萧惋说?着抬起头,看见皇上身形消瘦,两?颊凹陷,一脸病容。
“长安有孝心,朕没白疼你。”说?着,皇上捂着嘴咳了两?声?。
萧惋见皇上咳得厉害,问:“要不要叫太医过?来?”
皇上连连摆手,“昨晚才看过?太医,又换了个?药方,人都成药罐子了,朕现在,一看见太医就头疼。”
“既然生病,就要多听?太医的话,这样病才能好?得快。”萧惋说?。
“朕的身子骨,朕自己清楚,不过?长安怎么回来得这么急,连衣裳都没换就进宫来了。”
萧惋进宫心切,并未回府换宫装。
“回皇上,其实?是,长安在外面听?到一则传言,想问问皇上,这传言的真假。”萧惋本想在寒暄一二,可既然皇上把话头引到这儿,她也不再?绕弯子了。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萧惋一眼,“说?说?看,是什么传言。”
“皇上可曾听?说?过?段鸿这个?人?”萧惋问。
“段鸿?朕前些日?子还批了温将军呈上来的折子,说?是有个?叫段鸿的,在青州搞了一个?起义军,怎么,你想问的事,和段鸿有关?系?”
“是有些关?系,皇上可知这段鸿的身份?”
“不就是个?山匪么,朕已经拨了一万人马,让温将军在筑堤防洪之余,把这波山匪除了。”温顾在折子里,并没提当?年周将军之死一事,若周流风的死真是皇上动的手,提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故而在皇上眼里,段鸿就是一个?小小山匪,和别的山匪没什么两?样。
“段鸿现在确实?是个?山匪,不过?十八年前,他是我父亲周将军军中的一名探子。”
此言一出,皇上批折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笔,饶有兴趣地说?:“哦?原来这段鸿当?年还是军中之人。”
“是啊,按理?说?当?年我父亲率领众将士,不幸中了敌人的埋伏,大部分将士都殒命,这段鸿死里逃生,为何不回到朝廷继续为国效力,反而销声?匿迹十几?年,如今去做了山匪?”萧惋说?着,暗中打量皇上的神情。
皇上听?着萧惋说?话,神情没什么变化,“为什么?”
“长安也不知道。”
皇上笑了声?,又拿起一本折子开始看起来,“有些人啊,你是想不透他的心思?的,敌人狡猾,残害我靖国将士性命,也许那个?叫段鸿的,是被敌人吓破了胆子,不敢再?上战场了吧。”
“也许吧,不过?这个?段鸿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青州起义的名头。”
皇上把看了一半的折子合上,看着萧惋说?:“山匪能有什么名头,无非就是要钱罢了。”
“段鸿说?,当?年我父亲的死,是皇上一手谋划的,他要给?周将军报仇。”萧惋声?音平静,说?完便不再?说?话。
皇上右手微微握拳放到嘴边,又咳起来。
“还真是可笑。”待气喘匀了,皇上冷笑一声?说?。
“皇上的意思?是,是段鸿在撒谎?”
“当?然了,朕怎么可能害周将军,周将军为靖国打了多少?胜仗,文武百官和靖国百姓人人敬仰,就连朕,也是真心佩服和感念周将军为靖国做的一切,朕怎么会害周将军!”说?到最后,皇上的音量大起来,貌似被气得不轻,“长安,难道你急着赶回来,是怀疑朕,想来质问朕?”
“长安不敢。”萧惋低头说?。
其实?,小时候,萧惋曾把这个?皇帝舅舅当?成父亲一般看待,她曾经坐在皇上的膝头玩耍,那是连皇上亲生的公主都不曾有过?的,可她一旦想到有可能是皇上害了她的父亲,她便觉得幼时的时光,都是皇上心中的愧疚作祟。
“那你是怎么想的?”皇上看了萧惋半晌,沉声?问。
“段鸿所言,已经在青州传开,长安怕歹人之言传到京城,有损皇上名誉,才提前赶回来和皇上说?明此事,还请皇上安心养病,至于山匪段鸿,温将军定不会放任其作乱。”萧惋眉眼低垂,言语恭敬,看着和平日?里一般无二。
“长安啊,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喜欢你,就像喜欢元阳一样,如今元阳已经离走?了,你以后常常进宫看看朕。”皇上语重心长。
“长安明白,那长安就不打扰皇上了,长安告退。”
从殿内走?出来,萧惋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您怎么样?”画扇见萧惋出来时脸色苍白,心中甚是担忧。
“回府吧。”直到坐上马车,萧惋一颗心才放下。
刚刚在殿内,皇上咳嗽后,将右手放下时,摸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
这个?小习惯,是她幼时观察到的,皇上一旦起了杀心,便会摸一下手上的扳指。
刚刚,她的话让皇上起了杀心,皇上在撒谎!
“夫人,您怎么哭了?”马车驶出宫门没多久,画扇便看见萧惋流下泪了。
“是真的。”萧惋无声?流泪,一只手紧紧握着窗框。
真的是皇上,害了她的父亲!
画扇知道萧惋进宫是为了什么,闻言也是心惊。
“那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府之后不要声?张,就连问雪也不能说?,一切只像往常一样便好?。“萧惋擦了擦眼泪,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
原来父亲不是战死,而是被自己国家的君王害死。
母亲的手札上写着一句父亲说?过?的话:“将者,唯有以身报国,其魂方有所归。”
不知父亲的在天之灵,是否知道他的死,是皇上一手谋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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