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方闹饥荒,百姓苦不堪言,几位都是心怀天下的好官,此时出手救百姓于水火,这是有功于靖国的好事。”温顾是武将,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说什么大道理。
他面对着三个富有学识的老臣,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苍白,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对面的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就算他们捐粮,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百姓的感激吗?
贵族之间,盘根错节,这么多代下来,利益早已彼此相关,牵扯不清,其他贵族不愿意捐粮,若是他们带头捐了,必然遭人怨恨,百姓的感激是一时的,等到灾荒过去,家家户户过起了自己的日子,谁还会记得他们?
但是同僚之间的仇视就不同了。
人在官场上,是要讲人情的,若是得罪多了人,谁知道哪天就被人参了一本。
而且,几代累积的基业,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怎么想,捐粮一事都不可行。
“丞相已经答应,会尽力多捐出一些粮食,若是几位也愿意出粮,那百姓定会平安度过这个冬天。”温顾说。
良久,户部尚书开口,“温将军十几年来守护百姓,守护靖国,赤胆忠心让人佩服,不过捐粮一事,不是说几句便行的,我们几家虽然是大族,但也是要吃饭的,国库都没有那么多粮食,我们更不会有那么多了。”
工部尚书紧接着说:“是啊,去年大旱,颗粒无收,现在各地都缺少粮食,只是南方的情况比较严重罢了,就算现在全京城的贵族,都把自家的粮食交出来,也不够的。”
温顾将目光转向了太子太傅。
“温将军,捐与不捐,都是为难。”太子太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户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松了口气。
捐粮食,为难自己,不捐,为难百姓,谁又愿意为难自己呢?
温顾眼中黯淡下去,沉默片刻,冷笑一声。
太子太傅,是教导太子的,连太子太傅都这么说,可见靖国的朝廷,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几位大人,将来若有一天,天子受百姓挟制,可不要后悔。”温顾冷冷说了一句话。
三人大惊,惊讶之后便是怒意,户部尚书一拍桌子,“温将军,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要威胁皇上不成!”
“不敢,今日这顿饭也不必吃了,三位请便吧。”温顾说着,从桌下拿出一把剑放到桌上。
三人原本还想说两句,一看见这把剑,都闭了嘴。
温顾是猛将,杀人不眨眼,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三人狠狠甩了袖子,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小二端上最后一道菜,看包厢里只剩下一个人了,没敢多说什么,把菜放下,静悄悄出去了。
温顾独自坐着,心头一股火,烧得他烦躁,起身去开了窗,凉风吹在脸上,这才好受了些。
隔壁也开着窗,女孩子们的说笑声,透过窗被风吹过来。
“郡主,听说这家的桃花酿十分不错,要不要尝尝?”问雪最是贪嘴。
萧惋想了想点头,“叫一壶,不过出门在外,不能多喝,一人一杯,若真喜欢,带回府喝个够。”
“谢谢郡主!”问雪欢欢喜喜地去叫酒了。
待到桃花酿上来,萧惋喝了一口,眼睛亮了,“果然不错,你们也尝尝。”
问雪和半香给自己倒了一杯,不敢多喝,小口抿着。
“唔,辣。”半香不会喝酒,尝了尝之后皱了皱眉头,萧惋见状,忍不住笑。
因为萧惋自己喜欢喝酒,所以几个丫鬟跟着她,酒量也不错,只有这个半香,喝酒打牌样样学不来。
“郡主,画扇姐姐肯定喜欢!”问雪笑着说。
“那就带两壶回去。”
站在窗户旁的温顾听了,勾了勾嘴角,这主仆几个都是小酒鬼么?
“今日来醉仙楼尝鲜,明日叫上茵茵和筱儿去听戏,后日再去做几身春衣。”萧惋心情不错,将未来几日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郡主,为何每日都要出门啊?”问雪问。
“昨日礼部来了人,说是婚期已定,定在了八月初五,还有半年时间,我当然要趁这半年好好玩玩,等成了亲,还不一定要过什么苦日子。”
一想起自己要嫁给那样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萧惋便觉得自己婚后的日子恐怕过得不好,那婚前自然要好好过。
温顾听了神情不悦,怎么说得像嫁给他,就一定要受苦似的?
“郡主,外面的话都是传言,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温将军也是个会体贴人的呢,就是长得丑了点。”半香安稳萧惋。
“就是啊,王将军也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人,他对王夫人,就很好。”问雪说的是王若筱的父亲。
“那不一样,王将军年轻时一表人才,他和王夫人是先相看,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不像我和温将军,都不知道彼此长什么样子,就被一道圣旨拴在了一起。”萧惋又喝了一口酒。
“也是,京城谁不知道,郡主您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太后一手培养起来的,那个温将军,占了个大便宜。”问雪开始为自己主子抱不平。
“以后的事,暂且不提,要先过好眼前,日子么,自然是怎么好怎么过。”萧惋说完,又喝了一杯。
今日已经喝了三杯了,不能再喝了,萧惋心里有数,将酒杯倒扣在桌面上。
温顾一直听着隔壁萧惋与丫鬟们说话,知道她们吃完了饭,小二将他们的包厢窗户关上,温顾也才关上自己这边的窗户,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