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之前见到温长老门徒展示的玄术,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里有超越人类的生命体存在。
“她们会来找你的,她们身上,有印记……”那个声音像流动的物体一样逐渐消失在远方。
卧槽你大爷的。
魏长生连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抖个不停,眼睛一直扫视着整个房间,生怕从某个角落又蹿出什么东西来。
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极度的黑暗将他层层包围,他“啊”地尖叫一声,刺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被子直接拉过头顶,身体蜷缩成一团,再也没敢把头露出来。
老子再也不要一个人睡了!
第二天,宫门外。慕容端见到成礼背后形容憔悴的魏长生,心里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这孩子果然在山里受苦了,脚步虚浮,眼神游离,面色青黑,见着自己就赶紧把头低下…….
啀?为何自己对这个姿态有点莫名的熟悉?慕容端来不及多想,就见魏长生拱手冲自己作了个长揖,“慕容大人,多谢大人提点,愿意让我在您身边辅助帝后大婚事宜,小人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接着又拜了拜。
慕容端眉头紧锁,今日在朝上,成礼先是请了病假,同时举荐了魏长生,帝君似乎十分不满,并未当场准奏,成礼便提议慕容端为司正,行监礼之职。
慕容端记得,帝君当时哑然失笑,打趣似地说了一句,“成大人,你这是要将仪制拱手送上啊?”慕容端一听这话里套着话,当即便推脱了这份提议,原本觉得帝君会再做其他人选的打算,没料到,临到退朝前,帝君又幽幽地说了一句,“罢了,长姊的婚礼,弟弟是应该上心,慕容大人,就幸苦你接了这桩差事吧。”
慕容端的语气淡淡的,和他的脸色差不多,“魏长生,不必行此大礼,这是你们仪制的事,我就是帮个忙,主要做事的还是你们。”
“对了,先前的祭祀大典你筹划地不错,成大人也对你褒奖有加,明日就升你为司务,有个官职,也好统领此次的大婚事宜。”
魏长生听完喜上眉梢,正要再拜,慕容端摆了摆手,上轿子走了。
“多谢成大人。”魏长生转身又冲成礼作揖,成礼笑得有点干巴巴,听慕容端这语气,他好像不打算全都揽下来,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那个难搞的姐姐应该是不会找自己麻烦了吧。
“成大人,司务是几品?”魏长生眼中似有星辰大海。
“哦,官从九品,月俸五石。”
“不对啊,我记得九品的俸禄是十石。”
“那是正九品,你这是从的。”
马的,从九品就从九品,老子今天一定要庆祝自己升官发财。魏长生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
“禀大人,魏长生去桃花坞喝酒了,和他仪制数名同僚一起。”
书房里慕容端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看书,听见属下的话,将手中卷宗一丢,“拿我的披风,屋里炭火太旺,我要出去吹吹风。”
开玩笑,自己退朝后哪儿都没去,一回家就开始让家仆收拾客房,也许是被今天魏长生那副落魄样子刺激到了,总觉得他在成礼家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想着,如果他明日找自己议事,就给他个台阶,让他先搬过来住,也好方便他二人……讨论大婚的细节。
这小子竟然晚上就约人喝花酒?他不是没钱吗?!
门房就看见穿着黑色皮袄,罩着斗篷,戴着手套的慕容端,匆匆走了出去。门房大惊失色,从来没见大人穿得这么严实过,深更半夜的,大人这是要去爬山吗?
☆、第 20 章
夜晚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酒肆里热闹非凡,尤其是这升级后的桃花坞,飞檐画角,碧阑轩窗,俯瞰着烟波缥缈的碧阳江,现在已然是都城中才子最爱聚会的地方。
几位仪制的旧同僚看着满桌的酒水佳肴,百感交集,纷纷致谢请客的魏长生。
魏长生身上自然是没什么钱的,不过巧了,这桃花坞也是他盘下的产业之一,他可以凭脸挂账。
“长生,你可不知道,你当时入大牢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哦,是吗?”魏长生夹起一筷子牛肉丝,送到了左边那人的碗中。
“那是,我们就去问汪穆仁,他不是和你玩得最好吗,结果这臭小子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说。”
“哦。”魏长生又给右边那位空了的酒盏满上酒。
“后来我们听说了,汪穆仁那小子竟然作伪证陷害你。”
“哦?”魏长生也不接话,侧过身来让店小二在桌上放下一盆卤鹅。他夹了鹅头,直接塞到了正在大放厥词的某人嘴里。“好啦,都过去了,再说他也不是有意的。”
“怎么不是有意的?我们都知道他那天约了你吃酒,怎么做口供时就变成自己回家了。”那人从口中扯出鹅头,满脸通红,义愤填膺。
身边几人也一声比一声高,讨伐起汪穆仁来。
谁不在场说谁坏话的习惯,看来自古有之。
“哎呀,不是都说了过去了嘛,他当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而且官员喝花酒要罪加一等,他这也是为我好。”魏长生摇了摇头,语气很是释然。
“长生,你就是心太软。”那个瘦瘦的李安乐,和魏长生也算同期,是礼部司的一名新人,舅舅是选部的一名侍郎。“不过长生,此次你回来,也升了职,咱们不和那些人计较。喝酒喝酒。”
魏长生莞尔一笑,“哎,不是,我说我真的不怪汪穆仁,你们也不能为了我挤兑他,这次我可把他也请来了,估计现在在路上了,人到的时候你们可别嘴巴不饶人。”
他不动声色,眼角瞥了外面楼梯的一隅,有个人在那里驻足已久,看那体型衣着,八成是汪穆仁跑不了。估计汪穆仁是担心他对自己心有芥蒂,宴请是假,奚落为真。
这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还少吗?
“嗳,你们别说,我在天牢转了一圈,这经历也算难得了。”魏长生故意提高了嗓门,话也说得眉飞色舞,那几个人果然开始起哄,气氛热烈而欢快。
“长生。”背后喏喏声起,魏长生满面春风地起身,给了汪穆仁胸口一拳,“你这家伙,找你吃酒还这么拖拉,是不是该罚?”
“长生,我……”汪穆仁多少还有些怯意,自从魏长生回到仪制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刻意避开,却没料到魏长生今日在散堂时丢给他一份请柬,还飞来个“要来哦”的眼神,简直就和那件事发生之前一模一样。
魏长生一把搂住汪穆仁的肩膀,“你什么你,赶紧自罚三杯。”说话间就把他拖入席间,众人看魏长生这么热情,也纷纷跟着起哄。
魏长生一边斟酒,一边对汪穆仁说道,“汪兄,你别说,天牢里饭居然也还不错。”此言一出,就见汪穆仁僵硬的肩头倏地放松下来,冲自己憨憨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