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生和殷洛洛默然相对,临到分别前他问了一句,“杀了大祭司,这一切都会结束吗?”
殷洛洛摇了摇头,“命运之门已经开启,非你我之力可以阻拦,我杀他,纯粹是报私仇而已。”
魏长生的脑中一直回响着殷洛洛这句话,回去的路上,他没由来地觉得心慌,一抬头看着暮色降至,天边飞过一排大雁,偶尔啼叫几声,十分孤寂。他定下心来,匆匆赶去了慕容端的府邸,恰好撞上了出行的慕容端。
“你要去哪里?”魏长生的心脏快要蹦到嗓子眼了,为何偏偏是今日外出?慕容端并未身着官袍,既然不是去宫里,为何对自己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慕容端的马车匆匆消失在街角。
魏长生已经来不及召集探子,他只得放出了殷洛洛给他的蓝光虫,咬紧牙,自己追了过去。
这蓝光虫,是殷洛洛一个大师姐培育的,据说那个师姐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西池城,带走了最后一只蓝光虫的虫母,北溟洲后来一直也未能研究出蓝光虫的繁衍之术,所以魏长生手中拿的,是最后一只活着的蓝光虫。
小小的蓝光虫,循着慕容端体内的秘香缓缓振动着翅膀。
魏长生身轻如燕,如壁虎一般贴壁而行,直到慕容端的马车停下,他眼睁睁看着慕容端走进范朱公所在别苑,心中就凉了半截。
殷洛洛此时可千万不要在里面。
他挣扎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跟了进去。然后,他就看见,慕容端手中变出气刃幻化的利刃,朝着蒙面的殷洛洛砍了下去。
我丢你老母。魏长生的腿肚子抖了起来,慕容端,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殷洛洛瘦小的背影应倒地,慕容端疾步上前,似乎要补上一刀,魏长生的眼风一扫,地上已经倒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范朱公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魏长生来不及想,眼前浮现出殷洛洛临走前的笑脸,“你和我不一样,过好自己的人生吧。”足下猛然发力,倏地凭空掠起,像一阵风似的,从慕容端的头上飞过,一把抓起了倒在地上的殷洛洛。
“不可!”他刚一出声,就看见慕容端的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
“魏――长――生――!”慕容端咆哮如雷,怒火滔天。
完了。魏长生的掌心沁出密密一层汗,但他已经没了退路。
后面发生的事都是魏长生依本能而行,他将殷洛洛带出去没多久,半路又杀出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人,从他怀里接走了殷洛洛。
码的,你就不能早点出现?你英雄救美,老子好歹还能保住晚节。
只不过,南赤国的将军,为何此时会在这里?
魏长生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木木地做完了他能做的一切,回到家蒙着被子睡了一觉。
死就死吧。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慕容端,眼中杀气腾腾,声色俱厉,尖叫着喊出自己名字的样子,宛如修罗再世,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他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夜不成寐,却没料到他一沾上枕头居然就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
等到第二天他按着上朝的生物钟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昨夜之事,到底是真是假?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浑浑噩噩地换上官服,上了官轿,一直到了皇宫门口,看见纷纷散去的同僚,才知道今天帝君又不上朝。
要不,现在就逃吧。魏长生浑身一凛,终于醒了过来。
慕容端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一个藏了十几年的北溟洲探子,居然是他的枕边人。他心比天高,不杀了自己,绝对不会罢休。
魏长生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家中,将自己收集多年的资料付之一炬,换上便衣,趁着天光未明,匆促地赶去了小超的院子。
“小超,我们现在就走。”魏长生估计这个时间这帮家伙还在睡觉,一进院子就大声喊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这个熟悉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劈在了魏长生的天灵盖上。
“魏掌事。”慕容端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阴毒。
魏长生的脑中四野茫茫,纵使此刻万籁齐奏,只听得见心脏扑腾之声响彻耳际。
终于还是来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像打了一个接一个补丁,将心脏裹得密不透风,如今被人连皮带肉撕下来,痛心刻骨,鲜血淋漓。
他没想到,慕容端仅用了一夜,就处理了别苑里那些尸体,还去和帝君交了差,然后剥丝抽茧查出了这个地址。原来只要他想,没有办不到的事。
自己果然喜欢了一个强大到变态的男人。
“你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魏长生心如死灰,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还有和慕容端谈条件的筹码。
“魏掌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慕容端冷笑起来,心头都在泣血。
他一直以为,魏长生的那些烦躁情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是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保证,谁曾料到,他虚情假意了这么多年,自己不过是他的猎物。
“这话也可以送回给你,你对我难道不是逢场作戏?”魏长生捧腹大笑起来,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高尚。
“我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魏长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扶着腰停了下来,“你把我的人放了,要杀要剐,你冲我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端赫然起身,全身散发着压迫的气场,走到魏长生面前,死死地捏着魏长生的下巴,“你以为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能力?”
“我在宫里有眼线,你不怕我告诉帝君,你想干什么吗?”魏长生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知道眼下慕容端最怕的就是计划提前暴露。
“你……”慕容端横眉冷对,眼中的鄙夷几乎要将魏长生湮没。
他勾了勾手指,身边的侍卫押上来一个浑身伤痕的人,魏长生目眦尽裂,这人是小超。
小超鼻青脸肿,口中被塞上了布条,冲着魏长生呜呜不已。
侍卫拔出了他口中的布条,小超眼眶泛红,说了一句,“侯爷,别怪小十一,他人小,经不住打。”
魏长生心头警铃大作,他一个箭步就要冲过去,被慕容端一把抓住,就看着小超用力的咬下舌头,大量鲜血从嘴里迸出,他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啊――!魏长生脑袋里那根维系理智的弦,终于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