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岁一愣,这声音居然和秋游那回,松鸣山山道上下巴有条刀疤的男人一样。
“不用?,”绑她的男人嘲了声,“孙姐那位千金说了,要让她记住自己到底是?怎么?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司机在后视镜里瞥了眼:“那个十几年前在火车站被老李弄丢的就是?她吧?”
也?是?好笑,拐人的居然还把人弄丢了。
“对?,”男人说,“还让个吃皇粮的捡去了,你说这运气。”
司机轻嗤了声:“现在不也?还是?得去给傻子做老婆?还不如从小就在那户人家?养着,养熟了也?就不会想着动?别的心思了。”
“还是?孙姐出手?”男人问。
“嗯,”司机说,“那户人家?只认孙姐。”
“十几年前就肯出几十万,现在不会还是?那个价吧?”男人八卦地问。
“反正不会少。”司机回他。
男人嗤了声:“不是?说这些年煤老板不行了么?。”
“反正比咱们有钱。”司机说。
“这丫头丢了,那家?人后来不是?又问孙姐买了一个?”男人问。
“傻子嫌丑,不喜欢。”司机调笑,“倒是?见过这个小丫头的照片一直念念不忘。”
男人大?笑起来:“傻子懂个屁!”
……
椿岁碾了碾牙。还好这会儿她手脚都被捆住了,不然还真保不准想给这俩一人脸上来一拳。
都他妈是?什?么?垃圾!
椿岁把眼睛闭起来,又瑟缩似的蜷成一团。她得养着点精神,这几天肉都没吃上一口,她走路腿都发虚了,刚刚的柔弱还真不全是?演的。
面包车走的国道,约摸过了一个半小时,车速缓下来,停到路边。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一早停在那,司机在车边抽烟。
椿岁被带下面包车,一路精神高度紧张心跳得像蹦迪一点不困,又要装出极其害怕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哪儿都动?不了,只好硬把掌心掐破了,挤出了点生?理眼泪。
男人把她的帽兜套住脑袋,大?半个身?子挡住她,国道上正常行驶的来往车辆并不会注意。
一边要演戏,一边还要注意那辆帕萨特里有没有“孙姐”。这帮人分工明确得很,当?年那些小孩子,都是?由这个不知道真名的孙姐搭的买家?。
如果?这辆帕萨特里没有孙姐,她不知道追踪器的电池还能不能撑到她遇上孙姐为止。大?家?定的方案是?不管能不能抓捕孙姐,不管她有没有递出信号,都要在追踪设备电量耗尽之前保证她的安全。
想到这,椿岁神经绷起来,祈祷车里有人,她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被错过。如果?今天打草惊蛇,那个女人说不定再也?不会出现,那五个还没下落的小孩儿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原来的姓名。
帕萨特后车门打开的瞬间,椿岁开始庆幸那天去松鸣山看祈愿牌的时候,又花钱替自己挂了一块“心想事成”。
“小丫头疯了?!”交接的男人看着一路都很温顺,突然跟蓄了力爆发了似的一脚蹬上汽车门框,挣扎起来的椿岁喝道。
面包车司机听见动?静,车窗刚摇下一半――
“都不许动?!警察!”
一早和周边县市的警力做过通气部署,为了不引起人贩子注意,各个岔路口甚至都等着交接不同牌照型号的汽车,此?时将?两辆车团团围住。
椿岁眼睛能看见那几个人被反剪双手压到了地上,也?能看见有人把孙姐从车里拖了出来扣上手铐,但是?耳朵好像已经听不见了。困意像开了闸,泄洪似的涌上来……
“岁岁!岁岁!”
众人看着一下子软下去的椿岁,一阵兵荒马乱,只有椿浚川还算淡定,扒拉开人群抱住女儿招呼道:“别慌,睡着了。我们家?幺儿从小就这样,玩儿累了秒睡,都不带打声招呼的。”
“……”行吧,没事儿就行。
-
“来了?”医院病房里,时年站起来,瞥了江驯一眼,气音似的念叨了一句。
他和老爸老妈也?是?在岁岁“任务”完成之后才接到通知赶过来的。气吧,舍不得,只剩后怕了。骂吧,人家?小姑娘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没醒。
倒是?被他不肯说缘由忽悠过来的江驯,还可以再忽悠一下。
“嗯,”江驯应了一声,怕吵醒睡着的椿岁,问得很轻,却难掩话音里绷紧的紧张,“岁岁她……”
时年拍了拍他的肩,压低音量,几乎用?嘴型说:“出去说。”
“你不要觉得她没戴氧气面罩,没在特护病房,没插上各种管子就是?没事,”时年说着说着,就抬手把脸和眼睛都捂了起来,肩膀跟着很有节奏地小幅度颤抖,声音听上去憋着一股劲似的,也?一道发颤了,“那是?因为医生?说……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反正都这样了,还是?让她舒服一点吧。就……那种跟植物一样的状态,你懂吧?”
这可不就是?睡得沉得跟颗植物似的了么?。时年没有心理负担地想。
江驯怔然地立在原地,脑袋里跟被人扔了颗炸。弹,轰然之后只剩了消音似的嗡鸣。
隔着病房门透明的玻璃,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是?像睡熟了一样。
江驯嚅了嚅唇,以为自己能出声,却没听见空气里有任何声响。
“你们……”季知夏手里拎着煲好的汤,看见俩男孩子一个傻不愣登,一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在椿岁病房门前,扬了扬眉,“站在外面……”
季知夏话还没说完,时年赶紧赶在江驯回神之前转身?,揽住季知夏的肩拍了拍:“老妈你来了啊。哎,你煲汤又有什?么?用?呢,岁岁现在也?不能吃不能喝的,”毕竟还在睡嘛,“哦我知道了,”时年语气沉重起来,“你是?想着岁岁万一,万一醒了嚷着说饿,随时能吃到是?吧。老妈……”
季知夏头大?地看着他,又瞥到一边跟离魂了似的江驯,似乎有点明白时年到底在演什?么?了。刚想让他别闹,时年就掐着她的胳膊,拼命使眼色让她配合。季知夏无语,倒也?没再开口。
江驯不是?没听见身?后的声响,只是?好像……好像怕挪开一会儿视线,小姑娘就会消失一样。连呼吸都不敢放重,胸腔里滞地轻牵一下都闷得刺痛。
“江同学,”季知夏对?江驯离魂的样子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干脆开口叫他,“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