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距离启元帝下葬还有三日之期,陈玉嘉隐忍到如今实属大谋,在下葬前夕将陈玉礼拉下皇位,三日后的下葬由他主持大局,之后可以明正言顺的上位。
这日黄昏,除了不在永安的陈玉瑞,去南谦做使节正在往回赶的陈玉儒,还有已经被逐出族谱的陈玉仁,剩余的兄弟四人皆守在庆元宫,几人跪在棺樽的一侧,陈玉嘉看着陈玉重低着头烧纸。
“皇兄这些日子辛苦了。”
“应当的。”
陈玉礼和陈玉卿余光对接上了,心中皆有数,就连“专心致志”烧纸的陈玉重耳朵都悄悄立了起来。
此时陆陆续续已有人进来,娴妃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看到已经站了起来的陈玉重收回了视线,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皇兄辛苦多日,日后可好好歇歇了。”
此话一出,正打算出门的几位大臣停下了脚步,看向陈玉嘉。
“嘉王何出此言?”说话的是保皇党的齐大人,尽管知晓启元帝驾崩后这一天早晚会来,可也是没想到陈玉嘉会在此刻发难,不早不晚,偏偏是出灵的前三天。
“皇兄这些年的辛劳朝臣都看在眼中,本王也以为皇兄会继承皇位,以为本王是被流放到嘉州,没想到父皇心中有本王,也看到了本王这些年将嘉州治理的如此之好,也没想到…”陈玉嘉的声音突然降低,“父皇会将皇位留给本王。”
“王爷喝多了不成,这酒都未上桌,怎么就开始说上胡话了。”
“齐大人,本王知道你是保皇党,旁人说的话都不信,可这圣旨你信不信?”
齐大人看了眼陈玉礼,只看的到他眼底漆黑的深潭,其余什么都看不到,心中有数闷闷的问了句,“下官要邀请群臣一同辨别。”
“好!”陈玉嘉答应的痛快,转头看向陈玉礼,“皇兄呢?”
陈玉礼无所谓的点头,“依你。”
就这样,有些刚出宫的大人又被叫了回来。
与此同时,小记子飞奔回东宫将庆元宫里的事情讲了一遍,顾静颜心底忽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没有丝毫慌乱,叫了秋灵过来。
“出去了会有人接应你。”
“主子,我不走,您带着秋梦走,秋梦虽然有些笨,但是她会护着您,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能撑到秋声来接您。”
“此时我不能消失。”
“主子,您就听秋灵一次,再说接应那人没准儿只认您一人,我们谁去都不管用呢,您得听殿下的,东宫,我和小李子帮您守着,来人见不到您,也不会难为我们,谁敢动咱们东宫的人啊。”
“求主子动身,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李子也跪在了顾静颜的面前,顾静颜心中颇为不是滋味,他们都是跟着她的人,危机来临前拼命的在保护她让她先走,可她却不能同样保护他们,让她生起了一股无力感。
“主子,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顾静颜咬咬牙,让自己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二人,带着秋梦下了暗道,走到暗屋里,顾静颜刚想开口秋梦就将门给关上了,暗屋开始转动,顾静颜听到了秋梦大声的喊道,“主子,秋梦就在这儿守着这扇门,绝不让任何人过去!”
顾静颜眼泪吧嗒的掉了下来,秋梦跟着她的年头最久,自然也知道她是个怕黑的小姑娘,现在这个怕黑的小姑娘就在那个漆黑的暗道门口守着。
秋灵一早就同她说过几句,秋梦相信太子殿下可以照顾好她的主子,她早就想好了要是这天真的来了,她就守好最后的一条道,能给主子拖延多久时间久拖多久,满脑冲动,过了一会儿漆黑的暗道当中只余下她一人了,向后退了两步,紧紧的贴着冰凉的墙壁,嘴里念念有词。
庆元宫,大臣们回来就感觉到了氛围不同,周大人偷偷退了几步,站在了人群之外,余大人则站在最前面,同陈玉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准备好了。
“朝中重臣都到了,嘉王可将圣旨拿出来了?”
“圣旨在本宫这里。”
娴妃这时候忽然开口,身边的嬷嬷将圣旨递了上来,黄绢展开,上面是启元帝的亲笔,最明显的是左下角那个显眼的国玺印章下的日期是启元十九年正月初十。
这道圣旨犹如在平地批下了一道惊雷,批的在场朝臣外焦里嫩呆了眼,除了嘉王派,谁人不知嘉州在嘉王的治理下是如何的苦不堪言,若是这样的人成为了君主,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齐大人,如何?”
“是先帝的亲笔字迹。”
陈玉嘉脸上的笑还没打开呢,一旁的查韦博手中捧着另一道黄绢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正月初十孤在娴妃的哄骗下立嘉王为新帝,可嘉王品性恶劣,在嘉州多年,强抢掠夺无恶不作,实不足以担当一国君主,特此立新旨以证,太子品行端正,体恤民情,聪慧过人,孤今将皇位传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启元十九年正月十二日。”
莫说众朝臣傻了眼,就连娴妃和嘉王都傻了眼,一连两道圣旨传位于不同二人,震惊过后,众人顾不上此时是站在启元帝的灵柩前,议论纷纷。
“这怎么回事,一位两传?”
“不是说了是受娴妃娘娘哄骗吗,那道圣旨算不得数吧?”
“你支持谁,嘉王还是太子殿下?”
“你呢?”
“当然是太子殿下,支持嘉王,我疯了吗?我还想过好日子。”
众朝臣的议论落在了娴妃,嘉王的耳中,也落在了余大人的耳中,那些暗中被他们拉拢的大臣此刻也悄悄的退到了后面,观察事情的发展走向。
陈玉嘉回过神儿来看向还在齐大人手中的圣旨,一把抓过丢在了地上,转头看向躺在棺樽里的启元帝面目凶狠,“耍我!”
继而,看向众人面色不愉,“历朝历代都没有一位二传之事,当然是以第一道圣旨为准,本王才是最该继位的人。”
“圣旨上说是受娴妃哄骗…”齐大人将视线落在了娴妃的身上,绕是再镇定娴妃也是个没经历过朝政的后宫女人,此刻不觉得这些目光是令人羡慕的,相反众人的目光就像是一个个的耻辱定,一下下钉在她的身上。
“齐大人三思,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你…!”
“皇弟何必如此,你若想做,孤让给你便是。”
陈玉嘉冷笑,“皇兄何出此言,父皇圣旨,让本王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