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言情美文 格朗维尔的庄园

格朗维尔的庄园 第97章

格朗维尔的庄园 苍狼之鱼 5303 2021-07-05 08:28

  面对路易好奇的眼神,卡利斯特只是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他对路易挑了挑眉,但似乎并不打算解答一下路易的好奇心:“您不必过于为此担忧,夫人,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在那之前,您只需要保重身体、静静等待主的安排就好,我相信无所不能的主必然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他居然也会有说出这种“等待主的安排”的话的时候,这可真是少见――路易默默地想,上一次在德・布戈涅子爵府邸的时候,这位先生说的话、做的事可没有把什么主的教诲放在眼里啊!

  “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只怪加尔比恩先生。要我说,当年老马克西米连・德・杜兰德子爵先生对加尔比恩先生的安排未免过于轻率了一些。”

  杜・迪布瓦先生插进话来,也许是和德・洛佩兹伯爵夫人做了多年邻居的缘故,这位先生说的话堪称直言不讳,当然了,他也不忘向卡利斯特点头致意:“先生,您千万不要认为我这些话是对您的祖父有什么不满的想法,恰好相反,我对老德・杜兰德子爵先生的能力和果决致以深深的敬意。但说实在的,当年他确实不应该把您的堂弟送到异教徒的国度去,让一个失去了父母照顾的孩子落在那些英国人的手里。要知道,英国人虽然看起来一个个都正派正经得很,但若是论下流无耻和道德败坏,我就还没有见过比他们还要厉害的。”

  “啊,我的老伙计,你又何必在夫人面前提起这些让人扫兴的话呢!我想当时要是有办法的话,谁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疼爱的孩子送到另一个国家去的。”

  这回说话的是理查德先生,这位家具商人肯定看出了在迪布瓦先生说出那些话之后、卡利斯特那种微妙的不悦,他绞尽了脑汁想要为自己过于耿直了的老朋友做一点弥补:“不过,我倒不觉得及加尔比恩先生现在的生活是什么大问题,夫人。这么说吧,我敢跟您打赌,不需要多长时间,也许只需要过个一两年,您就能看到您心爱的孩子回到您所希望的正轨上了。”

  “这是怎么说呀,理查德先生?”

  家具商人的话无疑引起了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极大的好奇心,即使明知道家具商人可能是在哄骗她,夫人还是侧过了身子,想要听一听理查德先生的高见:“您是根据什么这么认为的呢?难道说您其实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占卜家,看到了一些我们都看不到的未来?”

  “啊,夫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已经变得和德・杜兰德子爵先生一样富有了,毕竟他手里有着一整个银行,随他想要拿到多少钱就有多少钱!”理查德先生说,他非常夸张地做了一个手势:“我只是按照我在巴黎这么多年的经验作出了这样的判断而已,毕竟您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会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富有的、贫穷的,英俊的、丑陋的,正派的、轻浮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在巴黎和伦敦这类大城市里,类似加尔比恩先生那样喜欢玩乐的年轻公子哥儿一点不少见,夫人,要我说的话,年轻人嘛,犯一点儿错误也是正常的!您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主的奇迹就显示在这里,到了某一个节点的时候,不管是多么放浪形骸的年轻人都会变得成熟理智起来的,他们的转变会快到让人瞠目结舌。您可能想不到,我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一个前一天还在女演员的怀抱里厮混的年轻人,忽然间听到了天主的告诫,于是从此和过去的不好习惯一刀两断,变成一位为人正派、品行端正的无可挑剔的先生了,若是不说,别人根本不会想到他过去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已经见证过了很多次这样的奇迹,夫人,我毫不怀疑这种奇迹也将出现在加尔比恩先生的身上。”

  事实证明,理查德先生能够从一个底层的小木匠白手起家到拥有现在的家业,确实是有着他的过人之处的: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德・洛佩兹伯爵夫人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展露出了相当欢欣的笑容;而随着夫人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之前迪布瓦先生谈到卡利斯特的祖父时的那种紧绷的气氛也就随之消失了。

  “啊,确实是这样,我的老朋友,如果没有你我还真是想不到!”

  就是迪布瓦先生也对自己朋友的话频频点头,称赞道:“这样的年轻人我也知道几个,他们也曾经在歌剧院里和女演员们厮混过,为了她们不惜倾家荡产;但就像你说的,奇迹忽然出现,他们认为自己该结婚了,或者该洗心革面了,于是从此就变成了一个正派的好丈夫、好先生,任谁也挑不出他们的毛病来――就像那句话说的,主永远不会放弃他的羔羊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先生们。”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非常高兴地说,不过,她并没有忘记求证这一类说法的真实性:“迪布瓦先生,您说您知道有这样的年轻人,那您说的那几位年轻人里,有谁是住在我们这条街上的吗?”

  “啊,这,这我就得好好地想一想了……”

  “迪布瓦先生。”

  就在迪布瓦先生苦苦思索那些见证了神迹发生的年轻人名字的时候,卡利斯特慢吞吞地开口了,他说话时的口吻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其实是不需要多想的事情,不是吗?难道您面前,不是正有这样的一位年轻人吗?”

  被卡利斯特如此说的房东先生先是愣了一愣,过了几秒钟,他反应过来,非常高兴地一拍手掌:“啊,您说的很是!我怎么就把阿尔莱德・德・格朗维尔先生给忘了,德・格朗维尔先生之前还是住在圣乔治街的呢!”

  “……什么?”

  第117章 霜月・马西荣街的巧遇(五)

  阿尔莱德绝对想不到即使德・洛佩兹伯爵夫人他们原本谈论的是加尔比恩的事情,卡利斯特也能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来――他本来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着迪布瓦先生和理查德先生的谈话,试图从中找出另外一位德・杜兰德先生到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才会让他的祖母如此忧心呢!

  也因此,在他将来的房东因为卡利斯特不动声色的引导而将话题转向他的时候,错愕的阿尔莱德错过了最初几秒钟的最好反击时机,而只能任由房东先生滔滔不绝地向伯爵夫人讲述他到底是如何见证了神迹的了:“夫人,就像您所看到的那样,阿尔莱德・德・格朗维尔先生之前住在圣乔治街区――德・格朗维尔先生,容我说句得罪人的实话,那片街区确实不是您这样的身份应该住的!虽然我没有去过那里,但那里的糟糕风气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那里的人连做礼拜都不虔诚,她们甚至把教堂当作可以卖弄风骚的场所,当成了王宫剧院那样的地方!”

  王宫剧院――对于一个体面的巴黎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的代名词,一般来说与这个地方相提并论的,要么是那充斥着偷盗成性、屡教不改的十几万贫民的硝石库流民习艺所,要么就是一些更加臭名昭著、更加低贱的所在了;当然了,我们也可以从迪布瓦先生无意间说出的这个类比之中,窥探出沼泽区严守清规戒律的居民们对于类似圣乔治街这样的“堕落地区”的微妙心理来。

  在巴黎呆了这么多年的阿尔莱德自然也知道王宫剧院是什么样的所在,他的笑容不由得变得勉强了起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迪布瓦先生的真正目的是向伯爵夫人论证信仰所带来的奇迹,所以他接下来就大肆赞扬阿尔莱德决定搬家的选择是多么明智:“您也知道,就算都是在巴黎,不同街区之间的气质也是天差地别的,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就像从一个国度搬到另一个国度。夫人,我想一定是万能的主的安排,才会让德・格朗维尔先生选择离开那个堕落成性的圣乔治街区、远离那些品行不端的邻居,而选择了搬来马西荣街这里和我们作伴。”

  “啊,迪布瓦先生,您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既然一不小心就被卡利斯特摆了一道,阿尔莱德也只能咬牙接下了房东先生的话,不过他可不会愿意就这么轻易向银行家俯首认输:“我之前确实住在圣乔治街区,而且还会在那里住到圣诞节到来,您说的没错,也许正是万能的主安排了理查德先生的指引,我才有幸来到这里拜访您和夫人,也才会有幸能够加入到马西荣街来――不过我得说一句,先生,即使今天我没有前来拜访,您其实也可以在您的身边找到一位符合您所描述的年轻人的。”

  听到阿尔莱德这么说的迪布瓦先生相当惊讶。

  “这可就奇怪了,德・格朗维尔先生!您还是第一次来到马西荣街呢,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的呢?那位先生是谁呀?”

  “他就在您的面前呢,先生。”阿尔莱德说,他看向了坐在德・洛佩兹伯爵夫人身边的卡利斯特:“我以前有幸和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先生在同一所寄宿学校学习过,我可是很清楚地记得,德・杜兰德先生在圣埃蒂安寄宿学校的时候,那可是相当不喜欢参加弥撒仪式,他甚至为此违逆他的教师,从而被学校里的学监责罚过好几次呢。”

  “啊呀,还有这种事!这是真的吗?”

  这下子,不仅迪布瓦先生,就连德・洛佩兹伯爵夫人都有些吃惊,而坐在夫人旁边的路易已经急得连连给阿尔莱德使眼色、示意他的朋友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是当然的事情,夫人,我可是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子爵先生被学监罚站了好几个小时,要他对着墙壁反思自己的错误呢――当然了,那次德・杜兰德先生到最后也没有承认自己确实犯了错误就是了。”

  阿尔莱德假装没有看到路易焦急的示意,他挑衅地给了坐在那里的子爵一个与其说是歉意、还不如说是示威的微笑:“不过,现在看来,德・杜兰德先生已经是一位虔诚的、信仰坚定的、合乎我们的世俗规矩的好教徒啦!先生们,夫人,这可是当年学监和教师们用尽了所有聪明才智都不能达到的成就啊,子爵先生竟然出现了这样巨大的转变,这难道不是一个只有万能的主才能创造的奇迹吗?”

  这还真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关于主的神迹的绝佳例子――迪布瓦先生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而连连点头,但理查德先生肯定已经看出了这两位年轻贵族之间十足的火药味了,他看起来是既想笑、又不敢真的笑出声,生怕会被记仇的贵族给记上一笔。

  “这是真的吗,我的孩子?”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地问卡利斯特,这位夫人其实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但很显然地,在巴黎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浪之后,子爵先生已经具备了相当过硬的心理素质,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回答了伯爵夫人:“我想德・格朗维尔先生可能记错了人,夫人,也许类似的事情真的发生过,但我完全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件事――你说是吧,法朗坦?”

  “啊,这?”

  突然被牵扯进了话题中心的路易一下子傻了眼,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卡利斯特,又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自己那明显是要和子爵对着干的好朋友――有生以来第一次,他非常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

  “先生,过去的事情太过久远,我已经不记得多少关于我们在圣埃蒂安寄宿学校时的事情了。”

  直接赞同卡利斯特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无疑是将阿尔莱德置于了撒谎的处境;而以路易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当着德・洛佩兹伯爵夫人的面,说出“德・杜兰德子爵先生的确因此被学监惩罚过”这样可能会让老人家伤心难过的话来――即使那位先生在圣埃蒂安的时候,确实没少因为提前从礼拜天的宗教仪式上溜走而受到教师的惩罚!

  这么一来,路易只能硬着头皮,试图以含糊的言辞来蒙混过去了:“我的记忆力向来不太好,夫人,而且当时年纪又小,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也不太关心,就更不记得许多的事情了。”

  “路易!”

  阿尔莱德显然想不到路易居然没有帮他说话,他瞪圆了眼睛、有些气呼呼地望了路易一眼,然后就转开了头,自个儿生闷气去了;而卡利斯特则是满含深意地看着路易。

  “啊,是的,我居然忘了。”子爵说,他的视线从路易脸上往下移,最后落在了路易的外套纽孔上系着的金链上:“法朗坦先生的记忆力确实是不太行,他老是忘记东西,还是连和别人郑重定下的约定都能忘掉的那种。”

  “先生,我很抱歉,这也不是我愿意的。”

  路易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他当然明白卡利斯特真正指的是什么――圣母玛丽亚在上,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对新房东的拜访都能遇到他呢!如果路易知道子爵也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德・洛佩兹伯爵夫人,他肯定要先想办法尝试把那个金怀表和法郎盒从阿尔莱德手中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话!好孩子,你别听他胡说。”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慈爱地拍了拍路易的手安慰他,转头就责备起卡利斯特来:“我说,我的孩子,你该给路易先生道个歉,这种令人伤心的话是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圣母玛丽亚在上,我记得你是十年前回到巴黎的,也就是说那都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那么久远之前的事,难道你还指望谁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吗!”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