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程沐的眼睛呆滞无神，他还在啃手指，脑子里回想着自己那些不堪的回忆，也想着方才那张照片。
其实从高中那次分手开始，自己和江霖就已经步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江霖一路向阳，收获了友情和事业，而他呢，被肖宴瑾拖进了深渊，变得和他一样的肮脏恶心。
江霖是活在太阳底下的人啊，他这个臭水沟里的垃圾，怎么能配得上他那么干净美好的人。
或许一切都不应该重新开始的，他不应该去同学聚会，不应该反抗肖宴瑾的骚扰，不应该和江霖住在一起，不应该恬不知耻地勾引他睡自己……
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江霖肯问身上那些伤疤的来历，他就一定有勇气告诉他真相的，可刚才只不过是一张内容不明的照片而已，就差点把他吓破胆。
果然，他高估了自己，一个自私懦弱的胆小鬼罢了，勇气那种东西，他怎么会有呢？
等江霖发现真相，知道自己睡了一个这么脏的男人，会不会后悔碰过他？
程沐双眸圆睁，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种情景，眼里的恐惧溢出，牙齿用力地咬着手指。
鲜血像雨珠连续不断地滴落，两根手指已经被啃到血肉模糊，身份证早被程沐放在了一边，那是江霖的东西，他害怕自己的血会弄脏它。
终于到了医院，程沐在司机惊恐的眼神里付钱下车，洛宣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看着程沐从黑暗处走过来，像一只飘浮的孤魂野鬼。
程沐脸色白的吓人，眼神也呆呆的，他在洛宣惊骇的目光中走向他，用完好的左手把身份证递给他。
“干净的，不脏……”他低声念叨着，声音沙哑。
“程沐，你怎么了？”洛宣接过身份证，忍不住伸手拉住他，因为他看程沐现在的状态，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一样。
程沐被他拉着向前走了一步，彻底暴露在了灯光下，他抬起头看洛宣，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薄唇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没事啊，我很好，我们去找江霖吧，去找江霖……”
“你这叫没事？！”洛宣抓起他那只鲜血淋漓的肉，满眼惊讶，“程沐，你疯了，为什么要咬自己的手？”
程沐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本能地往身后昏暗的地方缩，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江霖……江霖……”
我只是害怕江霖抛弃我。
程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洛宣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说的是他害怕医院里的江霖出事。
“哎哟，他之前还不是跟你打过电话嘛，死不了的，你怎么还害怕成这样？”
洛宣无奈，拖着他去医院里找护士给他处理伤口。
医院里灯火通明，身边又有人陪着，程沐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由着护士帮他包扎，转头看着洛宣，哑声道：“你别告诉江霖。”
洛宣摇摇头：“好，我不告诉他，等一下就去把他眼睛戳瞎掉，这样他就看不见你包得像两根白萝卜一样的手指了。”
这两夫夫都什么想法？都以为对方是瞎的蠢的啊？之前送江霖来医院的时候，江霖也说不要告诉程沐。
真的是，心疼对象也不能这么搞啊。
程沐垂眸，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噗，帅哥别这么凶嘛，都吓到这位弟弟了。”给程沐包扎的护士笑着调节氛围。
面对女孩子还是不能摆黑脸的，洛宣耸耸肩，一脸无辜道：“我这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傻孩子，担心别人也不能咬自己的手指呀。”
护士看着低头沉默的程沐，道：“他可能太紧张了，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
洛宣扶额叹气，这些人就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处理好手伤，洛宣带着程沐上楼去找江霖，电梯里，洛宣对他道：“江霖没什么大碍，就是一只手脱臼，肋骨差点断了，身上到处被打得青紫，脸倒是没被揍成猪头，不过听老板说，要不是他们制止得及时，江霖跟那个人都要互抡酒瓶了。”
看程沐一脸担心，洛宣又不忍再吓他：“其实也没事，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等一下见到他，老实把自己咬手指的事情跟他说了吧，要是他发现你瞒着他，肯定要生气的，江霖最讨厌别人对他说谎了。”
听见最后一句话，程沐眼睛里闪过一抹抑郁，他点点头，小声地说了嗯。
到了病房，洛宣让程沐进去，自己则拿着身份证去给江霖做住院登记。
江霖靠在床头，听见病房门被推开，他别过脸去看，程沐红着眼眶朝他走了过来。
“沐沐，你来了，我……”江霖的笑容还未扬起，就先看见了程沐抱着纱布的手指，他着急道：“手怎么了？”
程沐走到他身边，半点不敢靠近，他低垂着脑袋，小声说：“自己咬的……”
第60章 你不要丢下我
“怎么会……呃……”江霖想去拉他的手，结果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程沐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跑过去扶他，着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江霖，你没事吧？”
“我没事……”江霖把他的手抓到自己眼前，看着透出纱布的点点血迹，简直心疼得不行，“傻瓜，干嘛要咬手指，得有多疼啊？”
程沐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不疼的，也没有流很多血，你的身份证我放在了旁边，没有弄脏。”
他声音沙哑，也不敢靠近江霖，一个劲地往后退，看起来怯懦又可怜。
他突然变成这样，江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蹙着眉头，强硬地把他拉进怀里，认真道：“沐沐，你到底怎么了？乖，抬头看着我，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
程沐还是摇头，不肯说话，滚烫的眼泪落在江霖的手背上，直烫进他心里去。
“好，你不听话是吧？”江霖冷着脸，一手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那我们就回家，你连真心话都不想和我说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痛死掉算了。”
程沐胡闹，他也跟着闹，看谁先心软。
“江霖，你别这样……呜……”程沐终于肯抬起头来看江霖，他把江霖按回床上，眼睛都哭红了，“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