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铮依旧一张错愕的脸,苏卿白敛去笑意,低眉说道:“总之能活则活,不能活则死,强求也无甚意思。”又撇开话题说道,“话说,张神医既然有办法让自己假死瞒过先帝,想来应该知晓如何治皇上身上的候症吧?”
张铮忽然端正了站姿,看起来一派肃穆,道:“能!”
苏卿白眼睛一亮。
“找一种叫续绒的草,三伏天放水里煮开用来泡身子,然而也只能缓解候症发作时带来的疼痛,不能根治。”
苏卿白眼眸中点燃的火焰像瞬间浇上了一盆水,暗了一半,道:“不能根治?”
“不能!候症无法根治!”
能缓解一些疼痛少让他受一些苦也是好的,苏卿白虽这么想着,心中依旧无限惆怅。
“先前听说河间镇有,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续绒草的痕迹。”
“十年前河间镇最西边的海平山山头确实长了一些,后来河间镇遭遇过一场暴雪,那年冬天过去后,续绒草便彻底消匿了。”
“真是遗憾了。”
山野风大,吹乱一头黑发,苏卿白拱手施了礼,转身待要走,张铮又开口道:“苏公子可以去云谷找找,兴许能找着。”
苏卿白身形略一停滞,低声笑道:“多谢!”
云谷,即便张铮不说,也是要去的。
一行人下了山,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马车行至官道,张铮才从小道回去药庐,后面还跟着一个想继续在药庐混吃混喝的齐清。
后山头的一处温泉里,两个大男人穿戴齐整坐在泉水中,俩俩对望,惺惺相惜。
“蝉哥,我要离开几天。”
“嗯,这次长进了,知道跟我报告。”
“怕你担心。”
“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云散日出,光影朗朗,林桑高高束起的发间多了一层温柔的金黄。
借着水的浮力,陆蝉移步到林桑跟前,抬手在他鼻子上勾了一下,道:“虽不知你去做什么,还是想叮嘱一句,小心行事,若有打不过的人,别硬打,回来找我,我帮你打。”
陆蝉平日里话少,此番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倒叫林桑鼻子酸涩起来。
他把额头抵在陆蝉的胸膛,低声道:“蝉哥……我想……那样了……”
“嗯?哪样?”
“就是……那样……像皇上跟公子在床上那样……”
“啊?我哪知道他俩干了啥。偷看皇上床帏之事,是要砍头的。”
“哎呀!你倒是懂还是不懂啊?”林桑急了,红着脸扯了陆蝉的外袍。
陆蝉抱住林桑,往他额头上吻了上去,浅笑道:“我不懂,所以要你教我。”
温柔的气息让林桑从脸到耳根透着一片嫣红。
第89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瞎说,上回不是给了你一本春图,上面描绘得栩栩如生、淋漓鲜活。连什么姿势都描绘得活灵活现。”
说话间,陆蝉的衣袍已被尽数除去。
“哦。我只记得上面写了一句话,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在下雨的时候及时行云雨之事。”
林桑把陆蝉按在岩壁上,贴着他吻了下去。
岩壁上方不远处的赤羽瞪大鸟眼巴巴地看着水中格外亲密的俩人。
马车里,齐晏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把头往外探,前头有只小野猫不愿呆马车里,正独自一人骑着马悠悠地走在死士们的前头。
齐晏痴看片刻,放下帘子,又琢磨起千年佛肉的事来。宫中藏书万卷,什么古医书都有,兴许能找到解苏卿白身上的毒的法子,若是最后依旧只能用曲子国的千年佛肉,那便二话不说直接派兵打过去,省得跟林兮讨价还价。
路边的茉莉、桔梗花在阳光下静静开放,苏卿白心中藏事,对这些不甚在意。
前几日南秋予来信说将动身前往云谷,找当年那位下血虫的道人,虽说血虫在身体里,命是救回来了, 可血虫会死,血虫一死,这条命也就没了。
想来为救齐晏在河间镇大开杀戒受了重创的事已经传到南秋予耳内了,流了这么多血,体内的血虫大概也半死不活了。
南秋予一边找解药,一边找道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赤诚。苏卿白想了想,路上若不耽搁,林桑跟南秋予会在差不多时间到云谷周边的月州岛,俩人见面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有南秋予在,便能推算出云谷出现的时间,毕竟他天文地理都知晓。想到此,苏卿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走了大半天,日头西斜,马也疲惫,人也困顿,一行人进了竹林,便停下歇息。
苏卿白下了马,许是在马背上呆久了,总觉得头晕炫目,心口闷闷的。
走至马车前,肺腑中忽地一阵钝痛,一小口的血便从嘴角溢出来,恰被掀开帘子的齐晏瞧见。
“齐晏……”话未出口,眉头一紧,脚被什么东西箍住了,苏卿白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狐狸模样的东西正紧紧缠在他腿上,那东西浑身团着银白色的长毛,露出尖锐的牙齿,张嘴就咬,又听见“呜咽”一声,苏卿白觉得腿一松,那东西便迅速逃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