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道:“这神都一点儿也不好,还不如在阳丘县的时候”
张春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只希望,他们不要给我惹麻烦”
北苑。
这里远离主街,靠近皇城,是神都达官贵人们居住之地,宽阔的街道两旁,皆是高门大户,街上罕有行人,时而有华丽的马车驶过。
一辆车帘镶着金边的马车驶过某处宅邸时,忽有一双手掀开车帘,坐在车里的官员看着已经没有了封条,焕然一新的宅邸大门,诧异问道:“李宅住人了?”
赶车的车夫是一名老者,他看了那宅邸一眼,说道:“封条没了,宅内有阵法的气息,应该是换了新主人。”
那中年官员疑道:“牌匾怎么没换?”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或许,那新主人也姓李”
中年官员放下车帘,坐在车内,叹息一声,说道:“当年的李大人,也是朝中罕见的清流,只可惜,哎,如今旧宅换了新人,怕是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了”
马车从李宅门口缓缓驶过,半日的时间,北苑之内,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
“这宅子荒废有十几年了吧?”
“没听说有人住进了这座宅子。”
“莫非是朝中某位大员,让人查一查”
北苑中居住的,都是朝中大员,荒废的李宅换了新主人,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尤其是李宅周围的几家,更是发动力量,打听此宅新任主人信息。
能居住在这里的人,手眼大都通天,神都对他们来说,鲜有秘密。
很快的,便有人打听出,此宅的新任主人是谁。
神都衙捕头,李慕。
对于很多人来说,听到神都衙的名字,还要稍微反应反应,这是神都哪座衙门,这个衙门的捕头,不入官员品级的小吏,有什么资格,居住在这里?
然而对于李慕这个名字,大多数人都不陌生。
窦娥冤的戏,在神都传唱已久,但凡朝中官员,有哪个没看过没听过,而凡是听过窦娥冤的,都知道李慕是何人也。
敢指着天地叫骂,暗讽朝廷黑暗的人,怎么不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他的一句戏言,引发了轰动朝野的凶灵事件,而陛下借着此事,在三十六郡,收揽了一大波民心,民意达到了登基三年来的巅峰。
他为陛下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陛下将他调到神都,赏赐这样一座宅院,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虽然不少人都觉得,一个小吏,没有资格和他们住在一起,但这是陛下的安排,他们也无可奈何。
不过,想来这个地方,他也住不长久。
因为他的那篇戏,让旧党这两年的很多努力落空。
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北郡,或许还能相安无事,来了神都,在旧党的眼皮底下,连保住性命都难。
北苑,某处深宅。
有年轻的声音道:“那个废物,居然失败了!”
而后又传来苍老的声音:“少爷,要不要继续找人,在神都除掉他?”
“算了。”年轻人挥了挥手,说道:“在神都动手,肯定瞒不过内卫,或许还要将我牵连进去,只是可惜了这次嫁祸旧党的最好机会,父亲和伯伯他们不能借题发挥,打压旧党”
苍老的声音道:“就算我们不动手,或许旧党也会忍不住动手”
年轻人不屑道:“你以为旧党和你一样蠢吗,他们若动手,岂不是故意给我们机会?”
老者恭敬道:“公子睿智”
另一处官员府邸。
一名年轻人敲了敲某处书房的门,走进去,说道:“爹,你听说了吗,害死姑姑姑丈一家的那个捕快,被调到了神都,升了捕头,还住在北苑”
书桌后,中年官员低头看书,表情平静,像是没听到一样。
年轻人忍不住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这就去找人处理了他”
中年官员合上书,目光看向他,平静说道:“你让我很失望。”
年轻人愕然道:“为什么?”
中年官员道:“出去吧,等你自己什么时候想通了,自己来告诉我。”
年轻人不服气的走出去,很快又走回来,低头道:“我问过娘,娘说了,若是那捕快出事,即便不是我们做的,也会被新党嫁祸,被他们借机打压,如果新党找人暗杀了他,嫁祸给我们呢?”
中年人看着他,问道:“你以为内卫是做什么的,在神都,什么事情能瞒过她们?”
年轻人咬牙道:“难道姑姑的仇我们就不报了吗?”
“当然要报。”中年人站起身,缓缓说道:“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刺杀是最低级的一种,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做。”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笺,纸笺上写着一句话。
为百姓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公道开路者,不可令其困顿于荆棘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为百姓抱薪者,必将冻毙与风雪,为公道开路者,必将困死与荆棘,在这个世道,他想做抱薪者,想做开路人,就要先做好死的觉悟”
李慕自己并不知道,他来神都的第一天,就在城中引起了这些暗涌。
他刚刚给小白买了一串糖葫芦,带着她在街上巡逻,微笑的回应每一位和他打招呼的神都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