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不就踏进小溪了?
难道解酒草在小溪对岸?
安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波塞冬因为看不见前路,听觉反而更灵敏了些,他清楚地听见溪水发出更响亮的声音,近在耳边。
然而安的手那么有力,握着他手的动作那么坚定,让他愿意交付信任。
波塞冬跟着安菲特里忒往前一踏。他已经做好了脚下落空,踩进溪水里的准备,没想到双足竟像被一条柔软的丝质长缎托住了,用脚去踩,又有水的清凉。
“嗯?”波塞冬正纳罕,就听安菲特里忒提醒他:“抓紧。”
波塞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长缎开始往上拽,托着他和安菲特里忒往上坡的方向去。
他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一脑袋往安菲特里忒的身上栽去。
安菲特里忒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又用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站稳。”
波塞冬被他揽着,勉强在水做的长缎上站住,抓着安菲特里忒衣领的手却忘了松开。他自穿越以来,一直在努力适应神话世界的生活,但是神话世界有太多的神奇“技能”是他不熟悉的,哪怕脑内有理论知识,他的思维反应什么的还是有些跟不上。
好险,幸好有安在,不然他就要从水缎上栽下去了!
“谢谢你,安。”
波塞冬揪着安菲特里忒的衣领,挨得他很近,热气扑在了他的下巴、脖颈处。
安菲特里忒被他的呼吸扰得极不自在,下意识梗着脖子别过脸去,孰料脖子上那毛毛的、痒痒的感觉反而更明晰了,让他抓心挠肺的痒。
他下意识要推开波塞冬,又想起波塞冬刚刚的反应,踌躇着没有行动。
“你……你往四周看看,看看有没有解酒草。”
总之,不要再面向他了。
波塞冬却被他的要求难倒了:“可是雾这么大,我看不到四周的情景啊。”
安菲特里忒:“……”
安菲特里忒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堂堂海皇竟然如此疏于防备,踩个水缎还能摔到他怀里,又跟他挨那么近,呼吸都扑在了他的身上……对了,还有他的手,他的手到现在还抓着他的衣领没有松开!
“浪荡!”
安菲特里忒低声骂了一句,睫毛颤抖得厉害。
“什么?”
波塞冬没听清。
安菲特里忒:“……”
小骗子竟然如此喜欢装傻,他能说些什么?
安菲特里忒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淡淡的语气:“没什么。”
至于到底是有什么还是没什么,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安菲特里忒之所以带波塞冬踩着水缎往山上走,是因为他们要找的解酒草喜欢生长在石缝间,又渴水得很。他们去往高山陡坡,溪水的源头处,多半能在石缝中找到解酒草。
这会儿功夫,安菲特里忒已经开始后悔邀请波塞冬来找解酒草了,给自己添了个情敌不说,又被波塞冬拨乱了心弦。这一夜于他而言,可谓是波折重重。
正想着,就听见山脚处传来一阵惊叫。
“――啊!”
那叫声极软,极柔,又尖利,在寂静的深林里显出几分诡异。
波塞冬顿了顿,感觉浑身毛毛的,以前看过的鬼片开始在他的脑海里轮番上映。但是希腊神话的世界好像没有鬼?他大着胆子向安菲特里忒求证:“安,你听见了么?刚刚响起的,是什么声音?”
是什么声音?
――是月亮女神的娇呼声。
那位美丽的女神竟意外的有恒心,有毅力,即使被夜雾阻拦,仍旧对他们穷追不舍。“
应该夸夸小骗子的魅力不一般么?
安菲特里忒抿唇,眉眼间萦绕着几分不快。
他不知道塞勒涅在茫茫夜雾中遇到了什么,他对她的处境并不关心,但在波塞冬第二次问及“刚刚响起的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他不得不回答他。
“是月亮女神塞勒涅发出的声音。”
他应该这么说。
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给了波塞冬一个错误的答案。
“是噪鹃在叫。”
噪鹃?
波塞冬虽然不认识什么噪鹃,但能听出那是鸟类的名字。他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道:“这鸟的声音挺像人声的,那么尖利,大晚上听着怪渗人的。”
“嗯,”安菲特里忒说:“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冤魂鸟。”
说者无心,话说出口安菲特里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解释好像在内涵什么。
“……别说了。”波塞冬不爱听这个。眼看到了山顶,雾没有山下那么浓了,他从水缎上跳下去,朝安菲特里忒招了招手:“我们赶紧找到解酒草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