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何人?”陆花间喃喃道。
那小厮先是一怔,大抵没料到自家主人突然的发问,皱眉思索半晌道:“您是说......那位?这不是,前不久刚刚任职的大将军,祁......”
“祁玖。”耳畔间,清亮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小厮的话音。
陆花间愣愣地看着过了桥,走到面前的女子,一时竟连如何说话都忘却了。
“在下姓祁,单名一个玖字,无表字。”祁玖笑道,“方才见公子一直盯着在下看,不知所为何事?”
祁玖......祁玖......陆花间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二字,不知拆开反复咀嚼了多少遍。
大将军祁玖,陆花间自然是早就从自家娘亲口中听说过的。
年纪轻轻,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是国家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现如今担任首席武将一职,更是当之无愧。
得知竟然真是她,本就悸动不已的心绪更多了几分终于见到敬仰之人的雀跃。
陆花间正欲开口,却听得天空蓦得响起一声巨响......
“咻~啪!哗啦~”
漫天烟花绚烂,粲然如若星辰。赏月佳节,烟花大会,才子佳人,这才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陆花间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祁玖,又快速收回视线,不知不觉盯着河中漂浮的朵朵荷花灯了踟蹰半晌,这才开口道:“荷花......灯......”
话未说完,却又当即悔青了肠,暗骂自己为何如此蠢笨,怎得说出这番没头没尾不着调的话来。
“荷花灯?”祁玖一副恍然模样,“原来公子是想要荷花灯。既然如此,恰巧在下刚得了盏荷花灯,如若公子不甚嫌弃,倒不如和在下一并放了花灯,怎样?”
陆花间顿时红了脸,心中怦怦,却只好结结巴巴称是。
陆花间又悄悄看了眼祁玖的侧脸,心中却是没羞没臊地想:倘若能嫁于她为夫,三生有幸。
此刻,他已然彻底心悦于她。哪怕只是站在她面前,身子都会因为拘谨而不自然地微颤,生怕自己在她面前落了差印象。
只可惜,祁玖从头至尾都不曾询问他的姓名......或许今日过后,她便会将他遗忘吧。毕竟他们只是在这宴会大会上碰巧遇见......
一盏荷花灯,被两双修长的手共同送入河中。
载着不知名的期盼,载着无尽的祈愿,也载着本不该存在的情愫,漂向远方......
“啪!”
“胡闹!真是胡闹!你这个逆子......”
面庞上传来的,是火辣辣的痛感。陆花间记得,那是他最为敬仰的娘亲第一次动手打他。
“间儿......你这又是何苦......好!你如此这般折腾,若是当真想嫁给那尊煞神,想嫁便是!今日我便进京面圣,求圣上赐婚。只不过从今往后,我陆家绝不承认你这个儿子!”
他也记得,那是娘亲最后一次唤他“间儿”。
“历代以来,当朝首席文官武将不得结合,你怎么就不懂啊......怎就不懂啊!”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叹息。
转瞬间,半波流水般岁月便是尘飞雾散。
喜服红烛,锣鼓喧天。新婚之夜,却是独守空房。
成亲不久,祁玖便被圣上派去镇守边疆,这一去便是数几载。而他也在将军府,孤身一人,守了数几载。
再见面时,便是她率军大胜归来,等待封赏那日。
可她甚至没用正眼瞧过他。
他早该知道的,她会怨他,怨他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她的仕途。
即便自知两家是如何自清,圣上心间终究埋下了疑虑的种子。新帝不过登基六载,现如今只当想将这不受控制的大将军拉下马,好扶持下一个傀儡将军,站稳扩大自己的皇权势力。
终究只是自己一人自作自受罢了......
“花间,我想看你再为我笑一次,可好?”
“为同夫郎回乡种田,享一世安宁。”
“花间......”
本以为......这辈子,妻主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陆花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能被祁玖关切的那一天。只知哪怕是阴曹地府,他也愿意替她去走一遭......
皎皎月光晦明灯花处,梦里阑珊不知身是客。正如在烟云中追溯前尘往事,明知就在眼前,却又摸不着边儿。再度睁眼时,却又是那熟悉的陈墙旧壁。
他猛得自床上坐起,只觉竟是惊出一身冷汗。本以为腿上的伤定然又会作痛,却发觉除却那一身冷汗黏着衣裳的不适外,自己的腿......竟然不疼了!
他惊奇地发现,本就有些体弱的身子似乎也变得强健了些许,一身舒爽。
这是......为何?陆花间百思不得其解。
“弃儿,妻主呢?”陆花间换上衣裳走出屋外,只见弃儿正在院中喂着鸭鹅,还有几只邻居家新送来的鸡。
弃儿手中还拿着那只瓢儿,舀了满满一大勺清水,添入水槽,头也不回道:“祁主子一早便出门了,说是今日刚分了块田下来,就要和那些村民们一同冬耕去。”
冬耕?陆花间迷茫地偏了偏头。
说到冬耕,凡是有些农家经验的都知道,为保墒、除虫、培养地力,就会在冬季翻松土地,以便来年春耕播种。如今积雪覆盖,冰封大地,若是不去松松土,只怕是来年颗粒无收。
“祁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