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玉娘说这般时候了,便不戴冠儿,只让秋竹与她挽了个挑心髻,插宝石花,戴两只青石坠儿,打扮妥当,行到外间,倒令柴世延眼前一亮。
虽是夫妻,因冷了不少日子,即使碰面也不过匆匆,便各自去了,似这等家常的打扮,倒是许久不见,真有些新鲜,笑着打量她一遭道:“玉娘合该穿些艳色衣裳,我记得年上铺子里从南边进了些衣裳料子,待明儿爷亲与你寻几匹尺头来做衣裳。”
玉娘见他如此有兴致,显见是心情极好,只自己依顺了他那事儿,竟是什么话儿都好说了,思及往日与他没说一两句便不耐的情景,真如天壤之别,可见这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若顺着他的性子,暂求个相敬如宾的消停日子也不难,待有了子继,任他如何闹去,又与自己何干,只这会儿却要防着那高寡妇进门。
想起他今儿出了大半日,不知是不是又去了高寡妇哪里鬼混,心里不免疑惑上了,便问了一句:“今儿哪里吃酒去了?倒是大半日才回。”
柴世延道:“不曾去旁处,是周家死了个丫头,周养性怕那家告他,忙着来求我去衙门走了一趟,先求下个人情,若那家不告还罢了,若告也好有个预备。”
陈玉娘听了,心里暗惊,这周养性年前才死了老婆,被娘家人告到了衙门里,后使了不少银子,才平了事,虽如此,外头也闹的沸沸扬扬,说周养性把自己的老婆给他那个太监叔叔耍弄,被他叔叔活活折腾死了,因有着这些传言,后头他再想续门亲事,却难了,便穷人,只要能吃上口饭,谁乐意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哪里去寻她哥嫂那般没人心的东西。
听说后来买了两个丫头房里使唤,不用说,这不定时又被叔侄俩怎么弄死了,不然怎又让柴世延说人情,便道:“陈家虽与我家沾亲,论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呢,若为着旁事也还罢了,却这等腌瓒事管下来,岂不伤了福德。”
这话听在柴世延耳朵里,却忽的想起一件心病来,想自己与玉娘成婚数载,也不见有个一子半女,也曾请了精妇人脉的郎中瞧脉,不曾听见说有什么病症,请了算命的老道来批了八字,说命里该当有三子一女,除却玉娘尚又两房妾氏,也听不见动静,莫非真是伤了福德,送子娘娘暗里恼了他,要绝他柴家的后。
若果如此,自己岂不成了柴家的罪人,百年之后,如何去见柴家的列祖列宗,想到此,心里暗悔,忙跟玉娘道:“倒是不该管周家这些烂事的,回头选个黄道吉日,你我夫妻去城外的庙中烧香祝祷,多添些香油钱,也省得菩萨怪罪,早早赠与我夫妻一子半女,也好承继柴家香火,不至于绝了后去。”
玉娘也是想着哪日去拜拜菩萨,倒是跟柴世延想到了一处,便应了他,提起陈家,柴世延忽想起一事道:“陈家的老夫人从上京来了,不知怎的提起你来,说让你得空去说说话儿,我替你应下了,说起来,你该称陈大人一声兄长,老夫人就是你的婶子,去了一处里说说话儿散散心,好过总在家里待着,又有什么趣儿。”
玉娘却不是为着散心,她是想起自己前世之所以落个那样下场,还不是无人帮扶,陈家势大,若能依附上这位老夫人,便将来有个什么万一,就算瞧在老夫人的面儿上,她哥嫂也必然不敢为难与她,这才是保命之道。
想到此,便道:“既如此,让下头预备下几盒礼儿,明儿一早我登门去给婶子磕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兖州府的人哈哈,论起来我算冀州府人士,总之很近啦,哈哈
☆、平安心思
两口子说了会儿话儿,便到了饭时,不等柴世延吩咐,小灶上早置下酒菜肴馔,端上来摆了慢慢一桌儿。
柴世延见下头的人知事儿,欢喜上来,赏了钱下去,单给秋竹了个双份,玉娘还把自己平日戴的一支金裹头簪子与了她。
秋竹谢了赏,被柴世延支了出来,秋竹心里知道,过了这番,爷跟娘真个好了上来,如今正在热乎头上,屋里哪肯留人,便拽着小荷出来,让她在帘子外头候着,自己迈脚出来,到上房门首,果见平安在哪儿笑嘻嘻的立着呢。
见了她笑道:“姐姐听了我的话儿,可得了什么赏赐不成?”
秋竹目光闪了闪,脸一虎两手一叉腰道:“好你个平安,我倒不知与你有什么仇怨,这般按着心思害我,赏到是赏下了,却是一顿骂,只说我不知节省,平白无故置办下那么些酒菜,要扣了我的月钱顶账呢。”
平安先是一愣,心道,不能啊,爷那般急迫的从外头回来,自是因惦记着大娘,这一进去哪会消停,不定便成就了好事,这好事若成,爷随了心意,自是要吃酒庆贺,他这才与秋竹偷偷递过话儿去,让她事先置办下酒菜,这赏赐能不到手?不想怎招了一顿骂,还要扣她的月钱。
平安怕她心里恼上自己,忙一叠声道:“姐姐莫怪,莫怪,倒是我的不是,胡乱出的馊主意,连累了姐姐,不若爷扣了姐姐多少月钱,我赔给姐姐便是了。”说着便摸出腰间的荷包来。
刚要往外拿钱,不想秋竹手快,伸手一把夺了荷包去,一股脑倒在手心里,却不仅愣了一愣,只见竟有散碎的三块银子,惦着份两足有七八钱重,倒不防疑心起来,想他虽是爷跟前近身伺候的小厮,便得的赏钱比旁人多些,也不至于平日就戴了这些在身上,难道是偷来的不成。
想到此,心里一惊,一把扯了平安,到那边背静的墙根下问道:“你与我实话说,这些银子怎么个来路?”
平安见她如此,倒回过味来,知她刚是打谎与自己逗趣呢,这会儿才是正儿八经的问他,平安只觉心里一热,昨儿还觉云里雾里够不着的风儿,今儿就刮在自己身上来了,瞧着秋竹那张粉嫩嫩的脸蛋而,一时想入非非,两眼便有些发直。
秋竹被他盯的羞臊上来,帕子一甩,甩到他脸上,他一闭眼的功夫,伸手推了他一把,平安踉跄两步,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秋竹却咯咯笑了两声:“活该,谁让你起了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