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公主将鹅黄色的外衫脱了给捧荷,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和宜章在柳树林见半说半玩了起来,陆危也被五皇子叫了过去。
走到里面的时候,江央趁着宜章都不注意,刻意落后了几步,与陆危并肩而行。
宜章低着头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阿姐此刻已经不在身边。
陆危一抬头,见公主纤细的身形近在眼前。
他正要屏息退开,就见公主抬起素手,径直掀开了挡在两人中间的密密柳枝,隽秀白皙的眉眼温柔展露在面前,新雪般的肌肤毫无瑕疵,眼尾的轮廓泛着薄薄的红色。
她高不可攀的同时,将他一点一点的捕获。
但她并没有再向他走近,陆危适才失落地松了一口气。
即使一遍遍告诉自己身份有别,然而,他依旧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再也挪不开视线,一点一点的以缱绻的眸光,将她绝无仅有的清冷脸庞抚过。
他以为,自己已经模糊的记忆,陡然清晰的浮现了上来,仿佛倏忽间回到了那一次的雨夜。
他知道,这如春樱般的唇瓣,吻上去是如何的甘凉柔软,又是如何的馥芳幽香。
“那阿姐,你倒是和我说清楚,谢淮真的奏报和你,究竟怎么回事?”宜章隔着柳枝远远地问道,声音有些闷闷的,却惊醒了神魂颠倒的陆危。
五殿下的问话传来,陆危本以为她会就此住手,可是,江央公主并没有就此罢休,以中指挑起他的下颌。
将碾碎了一片柳叶的手指,轻轻地覆上他的唇瓣,微微清苦的汁液气味萦绕在鼻尖。
他明知道不能再靠近她,不能再去注视她,否则他将不可挽回的掉进去,但他还是贪恋这片刻的缱绻。
缱绻二字与他来说,可以说是素不相识。
陆危再次抬起眼帘,竟然从她的眼里看出一点,可以称之为自负的势在必得。
是的,这又有什么呢,即使成为了公主眼中勾起一时兴趣的猎物,他还不是要一头扎进去的,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被剥皮拆骨。
他应该如此的,这是他的宿命。
哪怕是为了公主背叛五皇子呢,即使他想,这其实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如果需要面对这种抉择,他会毫不犹豫,去做那个背叛的人。
江央二字,对他来说,已经蕴含了致命的毒素。
也许旁人看到此刻的他,衣冠整洁,没有那一夜的那样潮湿狼狈。
唯有他自己清楚,他有,他彻头彻尾的,将要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
“你不必了解这些,”江央公主对宜章说着这话,目光却是幽幽然地,投注在陆危的身上:“只要知道,芙蓉宴会开就是了,有人会帮我做出最后的选择。”
说完,她看着陆危如同即将被摄去魂魄般,显露出了慌张支离的姿态,才收起了戏谑的心情。
她扬手将被拨开的柳枝轻盈地松开一荡,在数道落下的碧影中,折身翩然向外走去。
叫上等在柳树外的捧荷,一同转身离去了。
第32章 坦然 真的
陆危跟着江央公主从柳林里走出来, 透过碧绿如丝绦的数根柳枝,微微眯起了眼睛, 遥遥地凝望着江央公主,不徐不疾离去的背影。
公主想必另有谋算。
他该怎么做呢,是该推波助澜,还是就此不干己事。
他深切的知道,倘若自己还要去干预,去做什么,就不能再有脱身的机会了。
他只能陷入这情海之中了。
理智上明知道挥剑斩情丝,对他与公主都好, 他现在就站在这条抉择的线上, 是退一步,还是向前走, 公主啊公主,您真不该如此与我纠缠。
捧荷临走前, 意味不明地回头看了眼, 陆危正一双眼眸牢牢地注视身旁的公主, 如同被摄去了魂魄。
她转过脸来,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捧着怀里的外衫,加快脚步跟上了公主。
“阿姐她怎么走了?”宜章探出头来, 不太情愿看见长姐离开自己,说不出的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说:
“我又没有听懂,皇姐未免太鲁莽了,纵然今日父皇说了, 也不必急于一时。”
明明这次都在场了,他还是被阿姐和父皇隔绝掉了。
陆危反倒若有所思,五皇子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只能凭借着直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此性子也就直率了一些,便想不通皇帝和江央公主腹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陆危,你怎么啦?”宜章见陆危没有回应他,转头瞧见陆危正在出神:“想什么呢?”
陆危被五殿下一惊,思绪顿了顿,收回了目光,说:“没什么,卑臣想,这件事,也许卑臣明白一二。”
“你明白,方才阿姐的话,究竟是何意?”宜章惊喜道,没想到陆危竟然能帮他解惑。
陆危听见五皇子热烈的询问,抬起指背低下头,拭去了颌边微汗。
他心里就有了算计,将面皮缓了一缓,刻意放慢声音问道:“只是,殿下当真要听?”
“不然呢?”宜章觉得,自己什么都清楚了,但是又懵懵懂懂的。
陆危放慢脚步跟在他身边,一道走出了柳林,垂着眼皮,真假参半地说:“卑臣曾经听闻,这位谢大将军的家族,与您的母族是世交,又和陛下自小长起,想必是对旧事难忘,耿耿于心,奏折中难免提到了公主殿下。”
“不对啊,那他为何偏偏要提及皇姐,父皇又为何要急着给阿姐指婚?”宜章一叠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