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几不可闻的一句:“我想殿下在我身边,我想同殿下长相厮守。”
江央公主嫁给了谢湖,谢湖是谢淮真的义子。
“我穷尽心思,机关算尽,为的不过是今日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来说服公主,“这条路,我不得不走。”
江央公主凝视着他,一针见血:“是不得不走,还是你想要走。”
殿中四下的火光在跳跃,映照着陆危的面孔,曾经对她满是爱慕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属于谢湖的光彩。
她本应该为了,如此意气风发的陆危而与有荣焉。
这是她的人。
也是她促使他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显然,谢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单手拢了拢敞开的外袍衣襟:“殿下,这条路,我想走,而殿下也不能离开卑臣。”
他希望,以此来取悦他的公主。
他们的想法并不一致,有情人也不是心有灵犀的,反而可能别窍丛生。
“那你叫我,如何去面对我的家国。”江央公主想,她是将一个什么样的恶魔,引出来了呢。
她时刻害怕他们会兴兵进犯,侵扰得子民不得安生。
“可是殿下,你的母后,也是我们的人。”秦月禅的父亲早有反意,她当初也不过是美人计中的美人。
赫枢恼羞成怒,就杀了她。
一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女人,到最后,还是密谋与父兄推翻他。
赫枢不能够接受原谅,至少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失控了,没有了理智。
真可笑,一个患有心疾的女人,来做这些惊险的事情。
最后,还是受惊而死。
江央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冷冰冰的笑话,让人哭不出来,但又冷的没法笑。
“我们?”江央泪中带着冷笑反问他:“看来,你已经彻底是谢家的人了。”
陆危察觉自己一时失言,但又无法真正的去否认。
他竭力按住了她的肩膀,想要拦住公主同她说话,谁知下一瞬,“呲啦”布料被刺破的声音,撕裂了了宁静。
伴随着外面的春雷阵阵,春雨淋漓,血色染红了满手,谢湖有些惊愕的低下头,看着流出血的伤口。
江央公主一身广袖长裙,她手里握着匕首,依旧亭亭玉立地站在陆危面前,宛如一支水中荷花。
“嘶……啊!”谢湖捂住了自己淌血的右手,猛然清醒了过来。
江央公主满手的血,她的衣袖上也溅到了血,半晌,她才豁然转醒,大声而惊惶的唤人进来。
“来人,来人啊!”
侍从听见殿中传出声音,立即冲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公子敛着袖子弯腰坐在椅子上,垂下的手指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
而江央公主脸色苍白,目带惊惶地拿着匕首,衣袖染血。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惊愕道:“公主,公子的手你怎么受伤了……这又是怎么了。”
“先别管了,”谢湖低头看着鲜血直流自己的手,被刀刃差点对开,扯了一下嘴角,淡淡道:“无妨,包扎一下就好了。”
“是,是,属下这就,这就找医官来。”侍从找来了包扎用的东西,还有金疮药。
江央公主独自站在廊下,一脸茫然,长发披在身后。
侍从再次从里面出来,看见萧瑟清冷的公主殿下,心中无奈地叹了一息,这到底是什么冤孽。
他收敛了发散的心绪,走到了江央公主身畔,躬身说:“公主,大公子请您进去。”
“好。”江央公主缥缈地应了声。
她推门进去,陆危换了一身干净衣袍,长长的头发从肩上落下,一切在光影里,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在某个逐渐浓重的清冷黄昏,南长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打湿了零零落落的白丁香和夹竹桃。
廊上林立的宫人影影绰绰,殿内一片郁郁之色,偶尔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落在空旷的晦暗里,灯火莹然,蕴着一世的温暖与安稳。
光影下,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只想要一生一世的,停留在这安宁中。
那样的日子,再好不过。
再好不过。
这伤口正伤在右手上,还好陆危躲得快,伤口不至于太深。
陆危坐在椅子上,褪下半边染血的宽大衣袖,由医官来为他包扎伤口。
许久不言,整个殿中寂静无声,他看着江央公主心有余悸,抿紧了唇瓣的模样,蓦然开口道:“殿下,我不想你死,你却不愿我活。”
“对不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要过去查看他的伤口。